黑諾一個人吃飯也不安的,他在發愁施言一會的來訪,他怕父親萬一話重了傷了施言。下午也試圖勸施言別來和自己父母交涉,可他一直堅持自己要復課。黑諾怎麼會不想有機會再考大學呢,可是他心底明白,弟弟們進了高中,父母是一定要供他們上大學的,如果自己也上,家裡負擔太重了。而且如果他考上了,欺騙家人的愧疚可能會少點;現在他都成為家裡的恥辱了,所以有著罪惡感的他也一樣不想施言惹父親不舒服。
黑諾在短短數月間心理上歷經重創。以前他並沒有接觸過友誼,也沒有什麼朋友,生活的確都是平淡如白開水,但是也平靜無波。後來有了施言,黑諾生命鮮活起來,有了色彩,施言蠻橫地教會了黑諾許多、迫使他學習與人接觸、和人相處之道(雖然就是學校這小範圍之內)。然而一日就風雲色變,黑諾連去思考原不原諒施言的機會都沒有,施言就與他絕交了。當然這是因為施言從來不出現了,黑諾才有的想法,
出了那件事,黑諾恨死施言了,但不是什麼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那種恨,而是恨施言汙衊自己的指責。那種罪名在黑諾看來很髒、很低賤,施言就這樣侮辱著自己的人格。他不願再想到他、見到他,怕自己明知打不過也會控制不住衝上去與他決鬥一場,大聲告訴他:〃我沒有翹你的女人!〃但是隨著施言的消失,黑諾在孤寂艱難地在家領責受罰時,認識到在施言眼裡自己就是那麼齷齪的人,施言把他踢出朋友名單了。
黑諾的心在流血,想到施言看自己就是一個卑鄙無恥之徒,心都在翻絞。可是,更加嚴峻的事實雪上加霜的在傷口上再刺上一刀,考招工意味著自己從小的心願破滅。每天父親看見自己就暴跳如雷,弄得家裡不安寧,黑諾除了責備自己為家裡帶來的不幸,連撫慰自己傷口也不及,只有想著多賺點錢來彌補過失。所以媽媽要他先當臨時工,他急忙天天上班包括週末。
上班已經一段日子的黑諾努力工作,什麼都不多想,其實這是黑諾有生以來第一次選擇了逃避,因為他傷得太重了,無法自救、無法自愈,所以他為傷口蓋上布。孰不知這樣的做法表象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了,可在布巾下的傷卻加速了惡化,晦暗重重包圍了他,正在逐步蠶食他,這也是為什麼黑諾再也沒有安然入睡的時候。
施言的再一次出現完全出乎意料了,因為上班的經歷要他清楚看見他以前所不知道的在他和施言之間的鴻溝,走進社會低層的現實生活教育了他:施言與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就算現在沒有和自己絕交,以後的等級差異他們也是無法做知己朋友的。可是在被施言壓入懷裡,聽到那傷痛的聲音喚著自己,黑諾還是貪戀了短暫的陽光的味道以抵抗自己一身的陰晦。
在黑諾收拾碗筷的時候,施言來了。黑諾一下就緊張起來,沒有辦法的有了怕的感覺,這樣好象是找了個幫手,替自己出頭與爸爸理論,恐怕會引起爸爸更加氣憤,因為黑諾知道爸爸很好強的一個人。施言才不理他的退縮心理,拉了他就進去找他父母,施言很親切地叫著黑叔、阿姨。
黑家夫妻已經認識他,因為自從海螺事件以後,施言來找黑諾見到過他們幾次。黑爸見到是他,還算和藹客氣地要他坐,但是沒有搭理叫自己的黑諾。黑爸疑惑施言這個時候出現,難道也沒有考上大學待業?施言解釋是軍訓呢,還沒有正式開始上課,而國慶節就要到了,自己就先請假提前回來了。知道他上了大學,黑爸還是挺高興的,關心地問了幾句什麼大學?在哪裡?離家自己生活還習慣不?
施言是很擅長交際的人,沒有幾句就把黑家夫妻哄得笑容滿面,對他讚不絕口。施言這才拉了站一邊的黑諾:〃黑叔,我也想和您說說黑諾的事呢。〃
黑爸的微笑一瞬就消失:〃他和你不一樣人,你怎麼還找他呢,都上了大學了,別再找他了。〃
施言聽著這話,心裡是氣血上升,臉上卻擺出一副懇切樣:〃黑叔,我把黑諾耽誤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能不來給您道歉嗎?〃
黑家夫妻不明白施言的話從何而來,就是黑諾也糊塗施言要做什麼?想到他說道歉,黑諾臉一下蒼白,難道他要說。。。。。。
施言對他一個安撫的笑,才對黑家夫妻說:〃黑叔、阿姨,是我不好,我覺得黑諾文科特別好,他文才突出,全年級都有名,所以那個時候分班,我看他選了理科,覺得可惜就建議改。可是黑諾說了不可以,你們為他定的理科。我就一直勸他,說服他不告訴你們的。我以為等考上了,你們也不會不高興了。這都是我幫黑諾出的主意,所以黑叔、阿姨是我做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