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一抖,空中劃過一道綠色的弧線,玉簪瞬時沒入草中。
仁杰的心往下一沈,嘴角笑容褪去,淡淡地說:“原來,這簪子不入侯爺的眼。”
他蹲下身,藉著月光細心的尋找,夜露閃爍,草葉溼潤涼爽,觸手清冷,心口也感到冰涼。
過了一會兒,仁杰撿起那支髮簪,用衣袖擦拭乾淨,小心地揣入懷中衣袋。
月光悽清,照著仁杰的面容,彷佛畫中之人,俊雅不凡。
他走上前一步,平靜地拱手道:“夜涼霧重,請侯爺早些回府歇息。”
“不勞仁公子費心。”薛侯爺輕搖絲扇,眼中冷芒閃耀,一如蓮花池邊所見的驕傲公子。
仁杰心裡難過,低聲喚道:“小雪?”
薛侯爺蹙眉,冷若冰霜地回道:“不許喚我小雪,哼,還不快滾!本侯懶得理你。”
兩人之間不過幾步之遙,卻恍如隔著整個浩瀚星海。
仁杰注視著薛侯爺,心知對方此刻正在氣頭上,多說無益,不如明日再作打算。
沈默良久,他嘆口氣,轉身離去。他身形高大,越行越遠,似乎要乘風化羽而去。
薛侯爺的咽喉發酸,想溫言挽留,又想厲聲喝斥,張了張嘴,終於什麼也沒有說。
風,涼涼地吹,帶起沙塵,一直冷到人的心裡去。
仁杰的影子被月光拖得極淡,極長,飄搖不定,就要消逝在街頭轉角。
薛侯爺腦中叮地一響,手隨心念,不加思索地扔出絲扇,呼地一聲砸中仁杰的後腦勺。
仁杰沒有躲,身子晃了晃,緩緩回首,發現薛侯爺已不見蹤影。
街上空空蕩蕩,只有秋風卷著枯葉飛舞。
仁杰悵然地站了一會兒,緩步來到附近一家客棧投宿。他又累又餓,坐進浴桶內閉目養神,不覺睡著了。
忽然,咚的一聲,浴桶被一顆小石頭擊穿,很快散了架。
月光從窗戶新添的小孔灑進來,仁杰迅速披衣而起,推開窗望去。
夜空中一輪新月如鉤,長長細細的雨絲在清瀅的月光下閃亮。
薛侯爺獨立中庭,清雅的神情中透出幾分冷傲。
仁杰驚喜莫名,從窗戶一躍而出,將薛侯爺擁入懷中,顫聲道:“小雪,一別多時,我好生想你。”
薛侯爺驀地推開他,俊美的臉上充滿了暴風雪來臨的冰寒,沈聲斥責:“你方才真的走了,你竟敢不理本侯!”
仁杰柔聲道歉:“小雪,對不起!”
薛侯爺眼睛一紅,撲上去緊緊地揪住仁杰的衣領,白玉般的臉漲得粉紅,高傲地說:“那日你在畫舫中說些渾話,卻言而無信,與別人勾勾搭搭,哼,小淫賊,我被你氣死了!”
少年的紅唇近在眼前,溫熱的氣息拂過,空氣中飄起獨一無二的淡淡清香。
仁杰的心口像被羽毛搔過,又酥又癢卻摸不著,他一眨不眨地望著對方,嗓音有些沙啞:“小雪勿惱,我不會拋下你,永遠也不會!”
他們相擁而立,身體不住地輕顫,眼圈有些發紅,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還有什麼可抱怨?
為了對方,兩個高貴不凡的男人皆拋下自尊,做出了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他們都是睥睨四方的天之驕子,從沒有為別人如此低聲下氣,如此不計較自身的安危,如此莽撞失去了自制力。
相對一笑泯恩怨。有什麼放不下?
仁杰伸出指尖,輕柔地撫過薛侯爺的眉眼,虔誠地說:“我心中只有小雪一人。”
薛侯爺嘴角浮起不可察的笑意,哼了一聲,“你那青玉髮簪呢,快還給我!”
仁杰笑道:“那簪子太過平凡,難以匹配薛侯爺的身分,我已賞給客棧的傭人。”
薛侯爺“咦”了一聲,輕輕掙開擁抱,狐疑地打量仁杰,只見他神采斐然,笑得從容不迫,似乎在說:是你自己不肯要,抱歉。
薛侯爺胸口沒來由的煩躁,俊目圓睜,問:“是誰搶了本侯的玉簪?”他往前一步,挨近仁杰懷中,冷不防捏著仁杰的耳朵,似威脅似挑逗,“快將那人喚來,我有好東西與他交換。”
仁杰將薛侯爺擁緊,輕喃:“好,進屋再說。”
說著,踢開屋門,一同進房。
薛侯爺臉微酡紅,瞥了一眼仁杰的傷口,道:“把衣服脫了,讓我瞧瞧你的傷。”
“遵命。”
仁杰轉身關門,挑亮油燈,神態自若地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