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1 / 4)

小說:三秋蘭 作者:千頃寒

“兒子,你是沒有見過他才華顯露的樣子,那樣咄咄逼人的語氣,那樣臨危不懼的神采,只消一眼,便會像磁石似的吸引住你的心……”

猶記八年前的那個清晨,晨暉中那個人影,文弱的,卻又堅定的,就那樣進駐了心房……

“你知道吧,你先生其實是杭城君家的人——啊,你還太小了,不知道杭城君家與本朝的恩怨。君家一直是當地的名門,詩書傳家,門風嚴謹,而到了先朝南晉的時候,由於南晉崇文而更使其聲名達到了頂峰,那時君家一門竟出了六個進士,竟然全是狀元,而這其中更有三人作了宰相,其餘應制科或由進太學而當官的更是不計其數。而後我朝滅南晉,一統中原,也尊重君家的名聲,所以君家也仍屹立不倒,但那些南晉遺老卻立下了個不成文的規矩:絕不許君家後人參加我朝科考,更不許作官。”

“那先生……”

“他已被君氏趕出門了。”蘭王的眼中閃過抹不平的神色,在漸沉的暮色中顯得刺眼而犀利,“隆熙二十四年,皇上開了恩科,廣取天下士子,並特准幾戶名門中人可直接參加各地秋闈,也就是免了童生這一道的選拔,旨意自然也下到了君家,招君家子弟應試。君家這回可犯了難,既不願丟棄氣節,又怕得罪當今。躊躇之際,身為長房長子的瀲悄悄的溜出了家門赴考,十八歲的他順利的透過了鄉試、會試、殿試,結果中了探花。君家的危機自然解除了,卻將瀲逐出了家門。這無非是自欺欺人的亡羊補牢,卻犧牲了瀲。”

十八歲,還未及與同年們共遊曲江千金一醉,那等待探花郎手摘的春花便與少年的夢一同凋謝了,謝在那陽春的時節,那離鄉萬里的京城——那本該打馬探花的人哪,忽然成了孑然的一身。

是不是也因了這個緣故,讓那人甘心就此疏懶了,埋沒了,任由明珠蒙塵,打算從此便草草的渡一生?又或許是因某個更深的掛心?

“你先生他這輩子恐怕就精神過那麼一回。”蘭王繼續著他的回憶,“誰都沒想到,瀲被逐出家門的事竟被杭城的地方官吏奏報了皇上。大約是君家平日裡頭巾氣太重,太不將那些官老爺們放在眼裡,又或許是君家的死忠前朝本就是我朝的一塊心病,這樣一件家事竟被描述成了犯上的大罪,而皇上似乎也有意用這件事懲戒一下那些仍不服管的文人。這事卻不知怎的竟讓瀲知道了,他那時不過是個從四品的侍讀學士——當然比現在還大一點啦,卻居然敢要面見皇上求情。皇上當然不見,他便長跪在丹墀之下,從第一天早晨一直跪到了第二天的早朝,六月裡的毒日頭啊,又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官服,他又不懂去賄賂太監,據說就那樣中暑昏過去幾次,也無人相扶,更無人肯替他向皇上通稟。”說到這裡,蘭王微笑,眼中有著不為人知的溫柔,“現在想來,他那麼怕熱,恐怕還是那次落下的病根吧。”

“那時我還不認識他,也幸虧我剛從外面打了勝仗回來,皇上叫了大起召見,才讓他終於也能進得殿去。當我奉詔走向金殿,一路上都聽得見他在裡面向皇上陳詞的聲音,說得又急又快,一點都不像他現在,倒也還算是文縐縐的:說什麼君家逐他並無犯上之心,只因他自身之過;又說君家明知會生誤會卻還是果斷清理門戶,這才真正是無欺君上;還說皇上若是聽信讒言處置了君家,非但會讓天下讀書人心寒,更會讓百姓心生疑懼……諸如此類,洋洋灑灑,若能記下來,大約還算篇美文。我一路聽著,正疑惑是誰搶了我當日的風頭,但一進殿,便什麼都忘了……”

仕林如海中,有那麼一個年輕的人兒蘭般獨立,清俊的面孔,明亮的雙眸,澄澈如天上的繁星。看得出來,面對聖顏,他還是有所恐懼的,要不然不會雙肩微聳,唇色泛白。但他心裡的事大約是重過那恐懼的吧,要不然怎會有那樣毅然決然的眼神,堅定得彷彿已將生死置之了度外,將紅塵看成了往生?

古佛拈花方一笑,痴人說夢已三生——如今想來,還仍疑惑那天原本就是場夢境,只是因為美得太過真實,而讓人不願夢醒,願意用一輩子的光陰去惦念珍惜。而每次回想起那場景,鐵漢的心裡也會盪漾起柔情,猶如那一刻的怦然心動,化作抹微笑悄然躍上了唇際。

就像是不懂得邂逅時的心情,說話時的蘭王也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流露的微笑和話語中描述的情景,會永遠的印刻在之惟的腦海裡,演繹成一段悽美的傳說。

“後來呢?”之惟問。

“後來連皇上怎樣誇獎我的戰功,我都沒聽真切,只看見我身邊的人因我而被打斷了奏陳,正焦急的蹙了眉,狠狠的瞪我,那眼神真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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