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幾下敲桌聲響起,類似催命符咒的叩聲讓蕭逸銘放眼對面——段孟啟用指節敲桌,無感情的黝黑眼珠死死地定位在自己臉上。
瘋病!蕭逸銘暗罵,顧及蕭凰詩存在,鬧起爭執被她追查就無法挽回了!
“墨胤沒事吧?被燙到了?” 段孟啟關心地問。
“沒事……不燙。”瑟瑟發抖的少年搖頭否認。
“才盛的湯豈會不燙,脫鞋看看吧。”段孟啟眸光裡多了絲兇狠,直視某人意圖十分昭彰。
咬緊牙骨的蕭逸銘想將段孟啟劈成兩半解心頭恨:居然暗示他給段墨胤脫鞋!給一個廢物脫鞋?開什麼玩笑?!
“脫不脫?”段孟啟加重語氣。
哥哥關心弟弟的溫馨卻是蕭逸銘耳裡最赤…裸的威脅。倒數回去的三天蕭逸銘弄清了不少世間百態,在屠夫家他把人不可貌相人心隔肚這些陳腔老調體會得淋漓盡致!光是段孟啟不足畏懼,大不了拖著根段家苗子同歸於盡;關鍵是從雲香鎮來洛陽的殺豬匠,那男人用溫和善良的假象掩飾凶煞陰毒的真相,非常懂得利用獵物弱點加以控制收治。蕭逸銘不知道段孟啟是否被收服,只知自己正是不幸的犧牲品之一!特別是段孟啟盯過自己又瞄了瞄旁邊位置上細細品湯的義母,逼他照辦避免造成悲催的結局。
慢慢蹲下地,心高氣傲的蕭逸銘做了件震驚他人的事:握住段墨胤的腳踝替他脫掉鞋子。難逢的奇遇使少年渾身僵硬,當即羞恥得滿臉透紅使勁想拔離被抓緊的腳,但纖瘦弱質的他根本不是男人的對手,一兩下給對方剝掉襪子……
“二少爺腳沒被燙到。”坐回原位的蕭逸銘保持冷靜,努力不去在意周圍驚怪的眼光。
“就算沒燙紅也被你捏紅了。”段孟啟冷笑,“做好事別做得心不甘情不願,看著討厭。”
“沒有啊,大少爺想多了。”忿怒衝頂的蕭逸銘儘量扯開微笑,一團瘴氣堵住胸口像隨時會窒息。
“呵呵,我們吃飯吧。”段孟啟微笑道,夾塊白斬雞放進蕭凰詩碗裡,“娘,你最喜歡吃的。”
“有心了。”方才過於唐突的意外蕭凰詩好像都視若無睹,欣慰接過兒子夾來的雞塊,剎那間綻放出溫柔慈母的笑靨。
段府的下僕今天算開了眼界,愣懵半響猛然回悟還有點風水輪流轉的意味,場景倒置令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心有默契似的紛紛望向了自個的腳尖……
……………………
戊時,有人拍響了段府的後門。
應門的僕役看見來者是粗衣貧民就氾濫起大戶看門狗的毛病,立即趕人走;幸好準備買陳皮熬水止咳的祥伯途徑此處,祥伯訓斥小奴幾句並叫他去幫忙買陳皮,待小奴走遠老者才開始打量這夜間來訪人:三十歲左右,個子高高相貌端正和善,一身粗布衣雖破陋卻很乾淨。
“小兄弟有何事?”
“我找你們少爺。”對方笑談。
“你?”祥伯遲疑幾秒冷下顏色,“別跟老人家開玩笑,快回家吧。”言畢便要關門。
“呃呃!”趕緊撐住要被關闔的厚重木門,“老伯,我沒騙你我真的找人。”
“走吧!這裡沒你找的人。”祥伯脾氣和藹,兩次都好言勸說。
“你們大少爺叫段孟啟,我和他認識很久很熟的。最近發生不少事,他心煩常去我家找我閒聊,為了你家二少爺他好像還和誰互砍受了傷。”
什麼?祥伯頓時一怔。夫人嚴禁府內人透露大少爺和逸銘打架的事,斷然沒人敢大膽漠視蕭凰詩的命令。既然沒人說那眼前這陌生男子又怎會知道?難道真是大少爺告訴他的?
“老伯你進去叫段大少爺出來就真相大白了。放心,他螞蟻都怕踩死肯定不會兇老年人。”
祥伯看看言之鑿鑿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在此等等。”
………………
沒聽祥伯說完段孟啟就猜到會是誰,果不其然——“錢牙!”
“好久不見。”錢牙眯細眼睛笑笑。
才兩天而已。段孟啟暗忖:“你來做什麼?”
“你和他挺久沒來串門,我挺盼的。小少爺遇到那種事,還跟他同個屋簷下相處叫人擔心……”
“行了。”低聲打斷錢牙的發言,祥伯就在旁邊,段孟啟真為死屠夫永遠不看形勢的性格頭痛,“我們明天來,你先回去。”
“我……路不熟,你看我傍晚出的門現在才到。”
“慢慢找路回去。”段孟啟的眉毛擰成麻花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