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1 / 4)

重回江湖,若說沒有任何動搖,那只是在自欺欺人。太乙距離平湖城很近,山腳下望去,遠處那些層巒疊嶂的險峰中,也許就有著直陽宮微弱的一角。但是最後,沒有想象中的情難自禁,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回到了不神谷,在首殿遞交完成了第一個任務。

“做得好,庭宣。”魔頭用手腕懶懶地撐了撐腦袋,眼睛裡似笑非笑的。我聽不出這是稱讚我任務完成得出色,還是嘉許我沒有昏頭轉向地妄圖逃走,也許兩者都有,無論我最後有沒有回到六重殿,他似乎都很樂見其成。

停頓片刻,那人從座榻上站起來,繁複衣角拖曳至地,腰間插著的明麗寶劍立刻脫穎而出。我深吸一口氣,心中知道之前所有的決定,都沒有做錯。

鳳嘯劍。

在百日之後,我終於重新見到了它,這一瞬間猶如忽然亮起的明燈,照亮了多日以來晦澀的陰霾。正式取得了魔頭的信任,那麼距離最後的目的,也更加接近了一步。

“聽雪隱說你擅使劍術。”他將鳳嘯劍緩緩抽出來,眼睛卻盯著我,如果我不是確定著自己已經完全掩飾住情緒的話,幾乎都要以為,他是在以左右他人的情感為樂。

“靈霄劍法,舞來我看看。”

冬去春來,不神谷的繁花開出更加妖豔的顏色,我除了外出執行任務,多數時間都是在六重殿守衛那根本不需要保鏢的鬼谷主。左右護法司職不同,比較下來,沈雪隱的護法當得才算正統風光,以維持正法為責,儼然不神谷的二當家。

我許久沒見過烏蓮,聽六重殿的監官八卦,他當日錯失護法之位,追到沈雪隱的寢殿跟人凶神惡煞地打了一架。勝負還用說麼,我剛想讓監官把這一節略過,那人卻偷偷壓低了聲音,頗諂媚似的擠眉弄眼道,右護法不知,蓮劍侍贏了。

贏了?我難掩驚詫之色,這開玩笑呢吧,就算沈雪隱中毒癱軟智商下拉五十個百分點,他光憑剩下那五十點陰謀詭計,也足夠把人吃剩下白花骨頭了,烏蓮能贏的話,那我這個當初輸得全無反擊之力的手下敗將,豈不是太情何以堪了點?

“蓮劍侍贏了後,第二日便自請去黑曜林做監官了。沈護法寬宏大量,想將他調回來重做劍侍,奈何谷主興致缺缺,後也不再提了。”

黑曜林野獸兇猛,又瘴氣深重,那種地方做監官,虧他倒有膽量。我頓了頓,問道:“沈護法與蓮劍侍之前有什麼仇怨麼?”

“啟稟右護法,並無仇怨,要說起瓜葛的話,蓮劍侍少年時由暗刑司訓練,是沈護法身邊的死士。”

我瞭然地點點頭,這叫人大心也大,另攀高枝,主從反目啊。

自從那日使過靈霄劍法,不神谷谷主似乎有了點閒情逸與人切磋武藝,有時僅僅是在下棋對弈,都會忽然將手中棋子飛擲過來,誘我拔劍與之對招。魔頭的功力深不可測,我沒有那個冒進之心妄圖趁機刺殺他,而且他這般舉動,若我猜得沒錯,多半是想逼我使出罩陽神功,無論他是想試探我還是想參研修煉,我都不可能讓這喜怒無常的鬼谷主得逞。

不過次次藏而不發,終有一回忍惱了他。魔頭內功叵測,僅僅隔空一個揮袖,就讓我手中長劍四分五裂,沒有武器更難躲避他的攻擊,我被壓制得退無可退,在迎面一記風刃中被迫起掌,靠火障避開了頭身分離的危難。

罩陽神功一經觸發,魔頭便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手中勁道全然改變,迎擊而上的神情,竟是帶著從未見過的快意。四周竹林在鬥爭中模糊得似是虛像,我揚火而上,在半空向他揮出排排火鏢,風中竹葉沙沙,那人足下輕點,林中漫開數道輕薄的白紗,陽炎蒸騰,輕紗曼舞,剛柔之際,砰然的招式碰撞聲錚錚作響。魔頭的一招一式極為華麗,擊打在竹骨清風之間,似游龍而過,呼嘯有聲,面對源源不斷環繞起來的氣火,那人褪去了平日裡捉摸不定的古怪詭異,在耀眼的火光中,我看到的,只有最為直白的執念。

太清。在他的眼中,我看到的是名為太清的影子。

“你的罩陽神功倒退這麼多!”魔頭握緊了手中寒紗,“這樣勝你,有何意義!”

我被綾緞縛緊了雙手,指間的火焰逐漸熄滅。要命,這可真是將我活生生當成了太清了,這鬼谷主真是瘋魔得很,一見罩陽神功便神志紊亂,他與師祖有何深仇大恨我是猜不出,不過此刻尚且不論陳年舊怨,若再不想辦法制止他,我只怕要被他徹頭徹尾地勒死了。

思忖片刻,心中頓生一計。我抬眼看他,凜然道:“我離開直陽宮多年,罩陽神功已然棄下,勝負之論,也早看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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