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峰山洞裡,沈絮被羅舒刺傷昏迷後,欒桑池便有機會動手,何須這麼大費周章地騙沈絮去落塵小築?
幾個時辰前,面對他的懷疑,他還說,我雖讓你心傷難過過,卻從不曾算計過。一念及此,喻忱腦中霎時清明,欒桑池從此至終都只是拋問題給他,誤導他答案,卻從正面回答過。現下自己這一走,便是與欒桑池一拍兩散了?
八角琉璃燈,燭光柔媚,若繾綣溫存的呢喃情語。
“王爺,他已來了。”許昌斂目報告。
欒桑池應了一聲,微睜開眼,“喻三公子走了?”
“三公子剛剛出府。”許昌偷瞄了眼欒桑池臉色。
欒桑池道,“你暗中跟在後面,路上多照應著他,將他安全送至喻府。”
也是陰差陽錯,許昌從小道走,喻忱從大道入廳,兩人錯身而過。
找人問了王爺所在,喻忱直抵膳廳。
欒桑池見到他,先是一怔,繼而臉色有些淡漠,“誰讓你進來的?”
“我來問你要一句話。”喻忱走向他,“你說過,縱使讓我心傷難過過,卻從不曾算計過,那時我既然信了,如今再信一次又何妨?即便信錯了,至多證明我有眼無珠自作自受。但我不希望在真相大白之前,我們之間只有猜疑。”
欒桑池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那眸光淡又深,濃得化不開。
卻聽得一聲輕笑,喻忱一驚,這才發現廳里居然有他人,異域服裝,濃眉深眼,顯然不是中原人士。
那人道,“王爺好福氣!”
欒桑池道,“讓蠱王見笑了。”
蠱王?喻忱一驚,苗疆蠱王?難道欒桑池一早便與蠱王認識?想起羅舒,想到碧玉峰驚險一劫,越發心驚,似有千頭萬緒,卻無從捉摸。
“王爺哪裡話。”蠱王笑道,“說起來我還要多謝王爺,若不是王爺提醒有人設計我,只怕我早已命喪碧玉峰。”
喻忱又是一驚,竟是欒桑池通風報信,那麼羅舒的計劃從最初開始,便已註定是敗局!這人竟縝密算計至此,難道……
他有心想問,卻礙於蠱王在場,只得道,“不知道王爺有客,唐突打擾!”正欲退下,蠱王卻攔道,“既是來了,不如一道入席。”
喻忱看向欒桑池,欒桑池沒看他,喚婢女拿來一件大氅給他披上,親自替他繫好帶子。屋裡生了火盆,喻忱適才一路疾速走來,已是全身發熱,哪需要再披衣?但總歸是淮王難得的一片體貼之情,喻忱心中溫軟。
只聽得欒桑池道,“蠱王請你,這可是旁人難得的榮幸,還不敬蠱王一杯?”
喻忱並不擅飲酒,以前喻府來人,多是喻桐替他飲了,但此刻欒桑池開了口,他也不好拂他面子,便入了席,端起酒杯,“喻忱敬蠱王一杯。”
蠱王笑,“王爺真是好福氣,身邊人個個都是絕色。我身邊那麼多美人,沒有一個比得上雪兒,還要多謝王爺當年割愛。”
喻忱聽得蹙眉,卻聽欒桑池道,“蠱王喜歡便好。能讓蠱王看上,也是雪兒的福氣。”
兩人相視大笑,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喻忱心往下沉,酒沒過三旬,他便知道自己在這桌上是什麼角色,蠱王的手明目張膽地不規矩,讓他覺得冷的是欒桑池的態度,他像是不曾看見,
蠱王動作愈發放肆露骨,“王爺身邊這位也是秀色可餐。”
欒桑池笑而不語,垂眸淺酌,又飲了一回,蠱王說不勝酒力,打算回房休息。
欒桑池道,“喻忱,你扶蠱王去休息。”
喻忱難以置信地抬眼瞧他,欒桑池也淡淡看著他,眼裡平靜無波,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抱歉,我身體不適,先行告退!”喻忱掉頭便走,卻被欒桑池拉住,喻忱一個耳光便煽過去。
手揮到半空被欒桑池握住,他對蠱王淡淡一笑,“都是被本王慣壞了,越發沒規矩,讓蠱王見笑了。”
喻忱定定看他,輕聲問,“當年你就是這麼把雪兒給他的?”
欒桑池沒答,臉上笑意清淡,眸裡卻無半點溫度。
喻忱忽地笑了,如春寒料峭的桃花,一把細雨,便可揉碎。
他起身,扶起蠱王,妖嬈一笑,“能見到蠱王,已是喻忱前生修的福,喻忱扶您歇息。”
欒桑池一直垂眸喝酒,許昌進來跪下,他沒理,直到銅壺漏斷,欒桑池捏碎杯子,展開輕功飛身前往蠱王休息的地方。
一推開門,血腥撲面而來,床帳低垂,喻忱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