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大人能想明白就好。鄭小姐這樁婚,朝中不知多少人搶著要呢,落到你範府,也算大人的福氣。範安呵呵笑著,說是的是的。
剛剛還劍拔弩張地,轉眼就其樂融融,一屋子人看著自家的大人,都擔心範安是不是得了間歇失心瘋。
範安送走了尚中喜,回來在榻上坐了一會,說餓了,要吃飯。府里人給立即給他備了一桌好菜,範安坐在桌前,面無表情地吃完了。他喝了兩口水,起身躺回榻上睡了一覺。
他這一覺從午時睡到黃昏,養足了精神。醒來後收拾了兩件衣服,又讓帳房支了二十兩銀子放到包袱裡。他去馬廄牽了匹黑馬,說我去城外吹吹風,次日早上會回來的。眾人跟著他出了門,白瓊玉滿面憂色地問:“既然明天就回來,為何要帶著包袱?”
範安道:“這個你就別管了。”
元珠看著他,好似知道範安不會再回來了一般,她心中莫明害怕,欲言又止,哎了一聲,道:“大人說話算話,早點回來,明天辰時還要早朝呢。”範安卻沒有接話,此時唐滿從府裡出來,手裡拿了把油紙傘,小心翼翼地道:“大人,今日天陰,晚上恐有風雨,你帶著傘吧。”
範安輕嗯了一聲接過傘,靜靜看了眾人一眼,掉轉馬頭往城外去了。他這一去沒有回頭,直接到了城外西郊李見碧的住處。
他來時剛入黃昏,到了李見碧的門口已是入夜。天果然落了雨,範安下馬撐開雨傘,抬手在李見碧的院門上敲了敲。他等了幾數,那院門嘎吱一聲開啟了,李見碧站在門內,抬頭看他,臉上似有笑意:“你怎麼來了?”他看到範安濡溼的頭髮,心下微動,道:“下著雨呢,快進屋裡來吧。”他說著伸手想去替他拿傘,不料範安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我要走了。”範安道,“離開京城,天涯海角,再也不會回來了。你要跟我走嗎?”
李見碧怔住,如聽到最駭人的笑話般:“你說什麼?!”他看著範安的眼睛,將他的話又過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連忙一手甩開了道:“你要走?”他驀然注意到範安身後揹著的包袱,心下一驚,問:“你要走到哪裡去?!”
“太后下了懿旨,要我娶鄭康之女!我真是受夠了這些人的算計城府,我受不了了!再呆下去就要死了。”範安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緊了緊傘柄,又問,“你要不要跟我走?”
李見碧看他身體都在輕顫,心知這人正在氣頭上,忙安撫道:“別衝動,你現下走了,你兩個兒子怎麼辦?你不管他倆了麼?”
範安道:“我兩個兒子都在城外讀書,我接了你,再去接我的兒子。”李見碧一時亂了方寸,他怔忡的功夫,範安又抓住了他的手,問:“我再問你,要不要跟我走?”
李見碧不說話,範安便硬拽著他出了院門。李見碧跟他走了兩步才驚醒過來,一手連忙把住了門柩,怒道:“你發什麼瘋!我不走!”
李見碧道:“太后要你娶鄭康之女,你娶了便是!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嗎?值得你罷官出逃?你兒子都養了兩個,後院男寵女妾一個不落,還在乎娶個正妻?!”範安站住腳,回頭看了一眼李見碧,雨光閃爍,臉上雨水滴答,沉默著卻說不一句話。
“我不會走。”李見碧抓住他的胳臂,“你也不能走!範平秋,你千里迢迢將我從河陽救京城,還記得當時你自己說過的話嗎!你說要為我洗冤,助我東山再起!現在不過一個鄭蔚兒,就讓你怕了?!你為了救我,多大的罪都犯下了,卻在這節骨眼上跟我說你要走?!”
範安深深迷戀著李見碧,但兩人心之所往,終究千差萬別。
“我明白了,你不會跟我走。”範安長嘆了一口氣,許久輕笑一聲,“其實我早就明白……是我累了,不想再在這官場上繼續走下去。我知道你回到京城後,還與其它人見過面。是你的舊友還是以前的同僚,或者是其它亂七八糟的關係我都不想知道。我只知你沒有了我,必然還可依靠其它人。李見碧,我知道你心中從來沒有我,我就當給自己一個機會,忘了你,也忘了這京城。他日你東山再起,也不必記得範平秋這個名字。”
他看著李見碧,隔著細密的雨珠,眉目朦朧。為了這個人,已經在泥沼中陷得夠深,再不狠下心,很快連同口鼻都要淹沒了。範安啊範安,色字頭上一把刀,適時收手防隕命阿。
“李大人……經此一別,後會無期。你多保重吧。”他慢慢放了手,轉身欲走。李見碧從不曾見過他這樣的眼神,絕決沒有一絲留戀。他能清楚地預見,範安這次若走了,絕對不會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