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過去,卻旋又糊里糊塗地一倒一荏、齊齊落得了萎頓在地痛苦呻吟的下場……可在懂行的人眼裡,這迅即落幕的一場仗卻是讓他們看得心驚肉跳、冷汗涔涔,投向場中青年的目光全不約而同地帶上了濃濃戒懼。
白冽予的每一次出手都極其精準,不僅有若預見般輕易地便看穿了敵人的路數,甚至連對方變招運勁的契機都把握得一絲不差……再趁上那無孔不入、靈活迅疾的劍勢,僅只一擊便正中敵方罩門所在、就此破了這些人的護身真氣。
若只有一人中招,還可推脫說是他對該人的功法執行有所瞭解。可一連十一人、全都是不同門派出身,卻也全都以相同的方式倒在了白冽予劍下,那麼可能的答案……便也只剩下一種了。
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場上除白冽予外唯一仍站立著的王長生面上已是一片慘白,神情間滿是驚懼和錯愕。
「怎麼可能……」
他驚喊道,音聲間卻已帶上了一絲滄桑和絕望,「二十多歲的宗師……被認為是擎雲山莊『累贅』的白冽予,竟然是宗師境界的高手?」
「前輩此言差矣。」
見王長生已說出了自個兒所需要的關鍵言詞,聽著四周再次炸開的議論聲,白冽予輕輕一句脫口,音聲卻是再清晰不過地入了在場眾人耳裡:
「冽予不過稍稍窺得門徑,卻是未敢妄稱『宗師』二字。」
「就算只是稍窺門徑,單憑你對那『機』字的掌握,在宗師境界以下便已是無敵了……」
得他親口承認,數十年來始終在一流頂峰徘徊的王長生只覺心下一陣苦澀,雖未直言認敗,那番「宗師境界以下無敵」的發言卻是已等同於自承不如了……「老夫曾在令尊手下嘗過一次這樣的滋味,那種無力感可是永生難以忘懷的……這場比試,十三聯會輸得徹底,卻是再無顏面妄想同擎雲山莊爭長短了。此次回去後,老夫便會稟明敝門門主出面召集各家高層解散聯會,一切還如既往,務使江湖上再無十三聯會之名。」
他說得如此慎重,甚至連「解散十三聯會」這樣的話都搬了出,便是想顯示己方的誠意並試圖平息對方的憤怒——十三聯會來襲時因料著己方必勝,故行止間卑鄙下作不說,更連分毫餘地都不曾留與對方。如今形勢逆轉,先前恣意妄為所致的種種苦果,自也全落回了己方身上。
可面對他率先示弱的話語,已自一個輕身來到看臺上站定的白冽予卻只是淡淡一笑,道:
「前輩言重了。區區小事,又豈須得您如此費心?」
「喔?二莊主的意思是……」
見他笑得悅目,言詞又如此客氣,王長生只道對方無意計較,雖仍小心翼翼地出言探問,神情間的凝重之色卻已淡了許多——可便在這一刻,青年雙唇再啟,道出的,卻是讓他瞬間如墜冰窟的森冷言詞——
「這世上多的是能讓江湖上再無『十三聯會』之名的方法……舉例來說,只要這一十三個門派盡覆,自也無所謂『十三聯會』了——前輩以為然否?」
「什——」
「前輩也是久歷江湖的人物,不會不明白十三聯會這樣的舉動對擎雲山莊意味著什麼吧……諸位存著坑害山莊的心思來此,用盡各種手段卻還想著在事敗後全身而退,未免也太過天真了些。正所謂成王敗寇,十三聯會既然有膽挑戰山莊的地位和威信,自然也得全盤接受落敗的後果。」
說著,白冽予容顏微側,卻是將目光投向了一旁以「見證者」身份列席的東方煜……但見後者會意起身近前一聲輕嘯,不多時,兩名各扛著一個長扁大包袱的青衣男子便已翻牆而入雙雙躍至臺前,朝臺上的二人躬身下拜:
「「青堂柳三(柳四)特此前來複命,請樓主、二莊主詳查。」」
二人口中的二莊主,指的自然是白冽予無疑。可那列於前的「樓主」二字卻讓在場眾人聽得俱是一愣,那王長生更已升起了強烈的危機感……可還沒等這些人有所反應,臺上的白冽予和東方煜便已相視一笑,各自上前揭開了柳三、柳四所帶回來的包袱。分別寫著「合興會」、「荊刀門」之名的牌匾就此暴露於眾人眼底,而令同樣瞧著的王長生一時氣血攻心、眼前一黑便已頹然跌坐到了地面。
牌匾便是門派的門面,若連牌匾都給人摘走了,派內的狀況便也可想而知。
那些看熱鬧的人或許不清楚宗師的真正含義、或許看不出白冽予方才的出手究竟如何高明,可眼前的那兩塊牌匾卻是實實在在的,自然不免一陣大譁……而這,也正是白冽予所期望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