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子當真是老奸……而彌辣。”
唐一星微笑道:“老奸巨猾也並非壞事。”
唐拙恭恭敬敬的受教:“是,老爺子老奸巨猾。”
葉鴆離聽著路,避著人,步步而行。
入夜了,蟲鳴振作,鳥雀聲倦,清風徐來,除卻血腥味,另有夏夜獨特的草木蔥蘢清爽之氣,莊生蠱蟲十分不適,只在心頭一拱一拱,微弱卻不間斷的相連著西一峰頭的另一隻。
葉鴆離握著刀,突的腳下一停,被一叢脂醉花絆得一個趔趄,似欲摔倒,但身子半俯之際,袖底三支白骨針悄無聲息激射而出。
果然不遠處一聲痛呼:“葉總管!”
葉鴆離聽音辨位,飛掠而近,喝問道:“駝風?”
駝風齜牙咧嘴,拔下腿上的三支針,低聲道:“屬下並無惡意……”
葉鴆離冷笑道:“否則你以為本座只用這不淬毒的白骨針?還只招呼你的肥胖大腿?你輕功也不知怎麼練的……狗熊偷糖的步子也比你輕巧些!”
駝風登時無語凝咽。
他位列天饞君第九,精藏匿,擅打探訊息,熟諳世事能言善道,百行百業乃至酒色財氣無有不通,各地語言甚至東瀛海外諸般番話都能應答如流,綽號千面人,昔日在蒼橫笛手下頗為得用,但武功的的確確只能忝十八天饞君之末,連輕功都透著市井油煙氣,葉鴆離精明似鬼,早有所察,因此假裝摔倒,一舉將他逼出。
一時追問道:“你一路偷偷跟著本座做什麼?”
駝風靜了靜,道:“屬下身受蒼首座大恩,不認什麼越首座越總管越宮主的……蒼首座戰前曾交代屬下,務必要護得葉總管周全……若有危險,就陪總管出湖隱匿人海,屬下別的不成,三教九流都混得開,絕不會讓總管受苦。”
“橫笛好囉嗦……”葉鴆離低頭眨了眨眼睛,幾滴眼淚滴落衣襟,卻微笑道:“不過還真是知人善用,驢糞蛋在他手裡都能發光……但本座絕不離開七星湖,我要去西一峰。”
驢糞蛋駝風大急,勸道:“可七星湖已落入越棲見之手,再說姓越的愛慕宮主,宮主不會有事的……”
葉鴆離搖頭:“不,你不知道,錯刀性子惡劣,有時候又笨得九頭牛都拉不回……說不準就能氣得越棲見一刀把他給宰了。”
說著一把扣住駝風寸關:“帶我去西一峰!”
駝風被他扯得手腕劇痛,卻遲疑道:“總管,可你的眼睛……”
葉鴆離不耐煩道:“不打緊,過會兒就好了……你快些!莫要只顧著斑蝥放屁蜈蚣腳忙穿鞋!”
駝風縱然心中憂慮,也只得趕羊也似被他攆著,卻又一手緊緊牽著他,取道湖邊,抄近路前往西一峰。
兩人俱是機警靈便之人,趁著夜色漸濃,有驚無險,已至湖邊石磯處。
葉鴆離卻輕噓一口氣,道:“壞了。”
駝風停住腳步,將他護在身後。
但見松油火把接連亮起,十數人影紛至沓來,當先一人銀絲拂塵猩紅道袍,正是須彌堂主黃吟衝。
火光中黃吟衝面貌終現老態,完全沒了昔日精幹倜儻之色,眉心嘴角,皆有愁苦深刻的紋路。
駝風目光四顧,見都是七星湖舊人,黃吟衝身邊立著的更是南箕,與自己同為天饞君,交情亦不壞,心想未必沒有轉圜餘地,當下行禮如常,道:“天饞君駝風,見過黃堂主。”
黃吟衝神色中說不出的疲累,道:“駝風,你擅離內堂,必要受罰的……先退下罷!”
葉鴆離令道:“駝風是本座的人……黃吟衝,讓開一條路!”
黃吟衝身形不動,卻傳音入耳,道:“阿離,左掠三丈七尺,藏有鐵舷小舟,離開七星湖……快走!快走!”
葉鴆離耳朵尖輕輕動了動,微聞遠處傳來衣衫獵獵之聲,當下冷笑一聲,喝道:“臭老道,捅你家越宮主的腚溝子去罷!給本座滾開!”
一個溫柔至極的聲音倏忽而近,笑道:“阿離莫生氣……”
火光閃動,越棲見猶如夜半一抹尋不著歸路的孤魂,輕飄飄落於黃吟衝身側:“阿離……你要去哪裡?我帶你去好不好?”
第六十七章
黃吟衝側目而視;頓覺心頭髮冷;眼前的越棲見,軀殼無異;已奪舍脫胎,內斂如淵;卻又隨時汪洋潰決。
他似乎已把自己的血肉撕碎抽淨;肌骨曝曬風乾,一呼一吸之間,只剩下一股漠視一切的煞氣,九蒸九煮的積壓發酵後;恰如岩漿冷凝,卻亟不可待;欲再度洶洶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