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雲崇抬眼看了呼延鐸和呼延嘯各一眼,道:“兩位想必還記得,陽靈教在論武大典上調走的那支龍簫,原是皇家所藏。少當家應該已經知道,這支龍簫,本來是祿王爺遺物,卻不知為何輾轉到了百川山莊。祿王一案懸了二十餘年未解,慕容笛卻說此事是陽靈教為奪龍簫所為,足可見這支古簫之中,定藏有陽靈教的不傳之秘。”
呼延嘯皺眉道:“汪兄的意思是……”
汪雲崇目光移向呼延鐸,道:“找到這支龍簫,或者找出陽靈教要這支龍簫的動機,才是關鍵。”
呼延鐸臉色微異,迎上汪雲崇眼色複雜的目光,道:“汪公子已非朝廷之人,卻難道還要追查這寶物失卻的案子麼?”
南疊楓略略一驚。
雖然如今看來,汪雲崇住在這深山之中是逍遙得很,但一夜之間身卑名賤,從十二衛總領的高位上掉下成永世不得入仕的庶民,落差多少還是有的,因此呼延父子二人倒也一直未提這事,算是避諱。而此時呼延鐸驀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卻是公然提醒汪雲崇他已然不是十二衛總領的身份,管不了那麼許多。這話語之中,可有些不善了。
呼延嘯也愣了一下,趕緊轉眼去看呼延鐸,有些不相信父親居然說了這麼莽撞的一句話出來。
汪雲崇不以為意,笑道:“正因為已經不是朝中官員,命已經不值幾個錢了,所以才敢放心地提這個案子哪。”話鋒一轉,道:“莫非祿王一案,老爺子也知道點內情?”
汪雲崇入十二衛七年,查案審訊很有一套,對線索的感覺更是極其敏銳。方才南疊楓提到慕容笛說祿王案是陽靈教所犯時,他就已經發現呼延鐸的臉色有一陣很難察覺的變化,而此時自己特意再次提到與祿王案有關的龍簫,呼延鐸更是連語氣都變了。
被他這麼尖銳的一問,連呼延鐸也不禁一愣,不過呼延鐸到底是久在江湖,質疑猜忌都是經慣了的,盯著汪雲崇看了半晌,忽然朗聲笑了起來,道:“汪公子這是在懷疑什麼?”
汪雲崇笑意不改:“不敢,只是請教老爺子而已。”
兩人互相凝視,目光之中皆是冷硬的堅決和想要洞穿對方所想的精厲,一時間氣氛凝滯僵持。
南疊楓全然沒料到汪雲崇竟會直接道出心中猜測,就這麼跟呼延鐸槓上,鑑於之前在呼延家大宅裡汪雲崇的傲慢態度,呼延鐸對汪雲崇的印象並不是很好,此時再次言語交鋒,難保以呼延鐸的凜烈性子,會不會真格動怒起來。
呼延嘯自然是瞭解父親的,一見狀況不對,不動聲色地略略傾身,道:“方才楓說的殷秀戊帶著上劍門的人出現在荊州水域一事,也是疑點頗多。”
“嗯,沒錯,”南疊楓接話道,“那個失足落水的小師弟,因其面貌被毒水腐蝕,根本看不出是誰,而且那片江水水色完全異於周圍,若是這小師弟武功當真差到連船都站不穩,一眾師兄發現了江水被施毒,更該謹慎護著他才是。”
呼延鐸這才緩緩移開視線,看向南疊楓,順著他的話問道:“所以,你覺得那個小師弟是被襲落水的?”
南疊楓點頭。
“任無禾的冰雪個性的確令人不喜,”呼延鐸道,“但他為人淡漠疏遠,一般人很難跟他走近,所以要說開罪什麼人,也實在談不上。況且,任無禾的武功與葉剪繁不相上下,上劍門又是天下第一大劍派,若是想要打上劍門什麼主意,也得權衡一下得罪任無禾是否划算再說。因此,仇家暗算的可能性很小。”
南疊楓蹙眉起來。呼延鐸解釋得很是在理,對於上劍門這樣一個大門派而言,莫說是弟子被殺,就是在上劍門做事的一個伙伕被害,都是一種侮辱,理當尋查到底。如果是仇家暗算,以上劍門的實力,就算殷秀戊一行一時奈何不得兇手,待回了齊雲山之後稟明任無禾,大可以名正言順地滿天下追兇,而不是緊咬著慕容笛不放。
汪雲崇也覺得這話極有道理,當時他和南疊楓正被慕容笛說出的幾則震撼之事擾得心神不寧,在烏沙鎮上時又不可自制地對對方動情,一時不及細思殷秀戊的出現,於是對此事的懷疑也就停留在最初的猜測之上。此時聽呼延鐸說了這一番話,頓時覺得當時的推測不成立了。
“那老爺子以為是什麼原因?”汪雲崇並不打算就此跟這位武林泰斗弄僵,出言問道。
呼延鐸也坦然而答:“內訌,或者是別有隱情。”
上劍門內訌?然後嫁禍慕容笛?
吃過慕容笛大虧的汪雲崇與南疊楓對視一眼,怎麼都覺得該是反過來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