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重重迷霧,我向上竄躍,站到最高的枝頭,眺望整片林子。
林間,依稀坐落了幾家農戶,但都看不真切,也不清楚有沒有什麼他們種的果園,給我采采。
要是在下面霧氣騰騰裡亂走,都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找到吃的。真是苦惱!
不能讓梨餓著,況且空手而歸,太過失敗!我猛得蹲下身,洩憤地扭了扭身子,弄得樹枝直顫。
剎那,一陣悠揚琴聲劃破霧氣,洋洋灑灑地散開,周旋耳畔,縈繞周身。
不似技術高超的演奏,不似漫不經心的撫琴,而似不沾俗世的高潔氣韻,透過充滿有魔力的音節,輕敲在心
間,激起圈圈漣漪。此等美樂,即便是我這種不懂音律的人,都能體會其中的妙處。一樣的撥捻抹挑,這一
曲就別具一格,讓人聽著,心境一下子開闊,明朗起來。
能奏出勝似仙樂的人,定是風韻脫俗的美麗女子。一個模模糊糊的纖妙身段,已在我眼前遐想而成。
出於好奇,出於審美,我飛身而下,尋著旋律,走了幾步,便到了林中一角。
透過交錯的竹子,順著縫隙看進去,別有一番天地。
裡面霧氣淡了些,波光粼粼的水潭,映著嬌花新綠,媚態叢生。
一對竹編桌椅。桌上一架古箏,幾本翻卷的書冊,一盤誘人水果。椅上端坐一人,卻是風韻脫俗的美麗··
·男子。
那人肌膚白若皎月,金燦燦若繁星的頭髮齊肩,微斂的細長眼睛攬著幾分星輝。
細膩如白玉的指尖滑過根根琴絃,靈活巧妙,如幻影流動,就是看著也追逐不及他的節奏。
貼身白衣,水墨勾勒彎彎幾筆,粗看似遊翔傲龍,細看似柳條剪影。
“初來乍到,就糟蹋一方靈物,此等心念,悲哉。”那人抬頭看向我的方向,手上動作不停。
我一愣。他那張傾國傾城的小臉,五分像翎,眉目六分像梨。就是瞅人的眼神,比誰都來得冷然犀利。
長相幾分熟悉,就沒由來得親切。我撥開眼前障礙最大的兩根竹子,擠了進去。
潭面波光閃閃,照得周圍比較亮些。幾分豁然開朗的感覺,讓我思緒都輕快起來。
他看著我,先是一愣,手下越撫越慢,然後緩了神,英氣的眉微蹙:“何人?”聲音略啞,說不上好聽,但
很有質感。
一個激靈,我一怔。傲氣不羈若游龍,文采斐然沁人心。莫非··他··是游龍公子?被我莫名其妙得撞上
了?還留給了他一個不好的印象?我的天!
我想撤,最好他不記得我!就因為找了根枝頭髮洩了下,就給他留下糟糕的印象,真是太不合算了!
他若是游龍公子,便無武功,我想走人,他攔不了我。我毫不猶豫轉身,想要腳底抹油。
那人用力勾了下琴絃,一個重音向我砸來,低啞的嗓音插了進來:“怎麼?閣下對本人的琴聲如此牴觸,多
聽片刻都不願意麼?”
“沒有沒有!”我猛得轉身,急急表明想法,“你的琴聲是我聽過所有裡面最好的!”說完,我才發現,我
真是太顧及他人感受了,居然被他一句話,就轉移了注意。轉身,我繼續想撤。
“鬼話連篇,實屬莫大悲哀。”冷冷的語調。那人驟然收了手,琴聲剎斷。
“沒有啊。”我又回過去,申明瞭句。
“那你為何要逃?”那人凝視著我,那眼神像個鉤子,緊緊拽住了我,掙脫不得。
“我··我··急著找東西吃,太餓了。”我沒撒謊,雖然這不是我想轉頭就撤的直接原因。
“吱吱嗚嗚,不是扯謊是什麼?鼠輩小人之舉。”那人咄咄逼人,我有些不爽了。
“是,是,是!我就牴觸你琴聲怎麼了?”我向前一步大聲道。他是美,但不柔,惹我?胡亂批評我?我也
無須對他溫柔了!
那人眯起眼,哼了聲:“長得八分相似,一樣,十分惹人討厭。”
“什麼?!”我不知道他嘀咕的是什麼,反正就覺得,他打從開始就針對我。
那人壓下胸腔一口氣,咧嘴綻開笑容,僵硬抽動嘴角問道:“很好,那你說說,到底哪裡欠佳,惹了你耳根
清淨,真是不好意思。”
其實真覺得,他的琴聲完美無瑕。要命的是,一個衝動,賭氣說了假話,接著,要頭疼地圓補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