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事,可以這麼冷眼看人世無常。我開始朝著月亮飛奔了起來,慾望、爭鬥、血腥、殺伐都被我拋在身後,也許我可以在這飛奔之中忘卻一切。
記不清什麼時候停下來的,也記不清拓拔亮什麼時候追上我的,當他追上我時我正偎著柱子喘氣。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我等待著,等待著他把我抓回去變成傻瓜。可他卻輕輕的問了句,「宏遠,你在哭嗎?」
「沒有!」
「可我看見你眼中有淚。」
「是皇上眼神不好,看錯了。」
再一次的擁我入懷,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我不斷地告誡自己這個懷抱是危險的不能久待。但我的軟弱和寂寞卻又一次投降於他的溫柔中。
「宏遠,朕的宏遠,朕不會讓你變成傻瓜的,朕要的是現在的你,要的是這個看破世事卻超然於外的宏遠。」
我詫異的望著拓拔亮,不知什麼時候他把我看得這麼透。他的眸中盡是溫柔,嘴角帶著寵溺的笑容。但在這個笑容背後隱藏的又是什麼呢?
「宏遠,朕會永遠抓住你的,所以你不要背叛朕,不許背叛朕,你要永遠屬於我。」嗅著我的髮香拓拔亮喃喃道。
反覆說著這些話的拓拔亮讓我感覺到他其實也只是一個脆弱孤獨的人。蕭蕭塵世,知己何人?有誰能說自己不孤獨呢?清冷的月光拉長了我倆的身影,今夜就讓兩個疲乏無依的靈魂彼此安慰。
第二天,慈寧宮傳來了太后暴病駕薨的噩耗,宮中一片肅穆,看著自己一身白衣,我仍然震驚不相信拓拔亮會殘忍到如此地步。但我又以何種身份去指責他呢?帝王之道本就無可厚非。還是打起精神去見昌平最後一面吧!
昌平被囚禁在宮中東北角的子歸樓,今夜丑時昌平就要被賜毒酒。再見到昌平似乎比昨夜更清瘦,冷冽之氣也更重了一些。昌平見到我也有一絲訝異,但瞬間又恢復了冷漠。
「以皇兄的性子居然還留你的活口?」
「我也覺得奇怪。」的確讓我奇怪。
「看來他是真心愛上你了吧。」愛!好遙遠,即便是被他愛上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吧。
「宏遠,母后去了嗎?」不忍瞞她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皇兄,你好狠!母后我馬上就會來陪你了。」昌平的眼眶微微泛紅。
「昌平,你為什麼這麼傻?」
「你以為不這麼做,他又能讓我們活多久?」能活多久?心裡暗自盤算,卻又聽昌平開口道。
「宏遠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因為你才會這麼做的?」我不明所以的點點頭,昌平微微一笑接著又道。「開始的確是因為他搶走了你而讓我有了報復的想法,可當我和齊王聯手時,我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並不只因為那麼一點點的恨意。對權力的慾望促使我更積極的參與這個陰謀,但沒想到最後我們還是輸了。」
愕然!原來在權力中迷失的並非只有拓拔亮一人,連昌平這種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也不能倖免,可不管如何我仍然覺得愧疚。
「對不起,昌平,我沒有救你,甚至沒有試圖去向皇上求情。」
「求什麼?求與不求結果不都是一樣。宏遠你不必自責,珍惜你眼前暫時的安穩,說不定哪天就風雲變色,從幸福的幻想中跌落。」昌平冷笑一聲。
「幸福?我從未希冀得到幸福。」幸福對於我來說永遠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宏遠,我想你不可能永遠都處於被傷害的地位吧?」我驚異的望向昌平,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說這話,難道我還有籌碼反抗麼?昌平淺淺的笑著,眼睛裡閃著希冀和絕望。那是怎樣交織的一種情感,她絕望是因為她即將死去,那她的希望呢?
「皇兄啊皇兄,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的。」昌平的恨是永遠不會平息,即便是臨死前都要詛咒拓拔亮。
我一直待到昌平喝下毒酒,痛苦的死去才離開的,看著她逐漸冰冷的屍體,心裡覺得空洞洞的。生與死不過就這麼一步之遙,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人生的反覆無常只會把人變得麻木,那我又何苦這麼執著於生存呢?也許是因為我心底還有希望,希望自己終有一天可以獲得幸福和自由,但也許希望的背後是更大的絕望。
胡思亂想著回到了寶月閣,見拓拔亮站在窗邊,望著外面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皇上。」輕喊了一聲,拓拔亮緩緩轉過身來,才一夜時間他就憔悴了許多。
「昌平去了?」遲疑地問著,聲音裡有著一絲痛楚和不捨。終歸是凡人,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