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不,聽我說完。我說過,那一劍我不是白挨的、有一天我總會要你還回來!現在,我要你還回來。我要你答應我,無論我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好好的、活著!”
“王爺,別——”
“我不是說一定會有事。”藏豫放軟語氣哄著他。“但是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我要你做什麼都可以!我要你活著!我需要你答應我,這樣我才可以安心。”
紫宸僵了許久,緩緩道:“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答應我,你會好好的、完好無損地回來。”
“紫宸……”
“我答應你了,所以你也得答應我!”
“好。”
翌日清晨,天色尚未破曉,伊竹便輕手叩敲側室的房門。
藏豫本就睡得很淺——確切來說是不捨的用和紫宸最後的時光來睡覺——聽到叩門聲馬上在就醒了。
“進來。”他壓低了嗓音,轉臉看看依然睡著的紫宸,開始輕手輕腳地抽離環在他腰間的手臂,以免驚醒了他。可他剛在床上坐起來,紫宸就醒了。
“什麼時辰了?”他的聲音帶著許久不說話後的澀啞,卻沒有平時剛剛睡醒時那般孩子氣的惺忪,顯然也並沒有睡得很深,或很穩。
藏豫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腰,俯身親了一下他的額角,柔聲道:“卯時剛過,還早呢。我起來更衣,你再睡一會兒。”
紫宸搖搖頭。“不,我來。”說著,起身,摸索著準備下床。
“嗯?”藏豫一時沒聽明白他什麼意思。
“我為你更衣。”
伊竹很識時務地推出了寢室。紫宸下床,稍稍揮動雙手在四周一探,找到昨晚伊竹便準備好的衣物,開始一條不紊地為藏豫更衣。從中衣,到內襯、絲袍、外袍、以及腰帶,他修長、孱弱的玉指輕輕拂過藏豫的每一寸軀體,溫潤間夾雜著一抹堅毅。他的神情很平靜,沒有往常近乎撒嬌的委屈,無焦的雙眼茫然地落在藏豫的胸口處,裡面泛著若隱若現的水光,卻始終未落下淚來。
早膳時藏豫沒讓伊竹進來伺候,而是獨自在房裡與紫宸吃。其間紫宸並沒有多說什麼,彷彿該說的話,昨夜已經都說完了。
藏豫看他雙頰蒼白,脆弱卻又極為倔強,憐惜之餘心裡更是五味雜陳。紫宸苦苦剋制自己做出一副從容之態,為的只是讓他能走得安心些罷了。
半碗白粥下肚之後,紫宸放下碗筷,側著頭靜靜等待藏豫吃完。
“吃完了?”藏豫問。
“是。”
“我也是。”他原本就沒什麼胃口。剛要叫伊竹進來伺候他穿戴盔甲,卻感到紫宸羸弱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
“讓我來。我要親手為你穿戴盔甲。”
藏豫微頓。“紫宸,盔甲與常衣不同,你不熟悉……”
“我前幾日便讓伊竹教過,不會有問題。”
藏豫暗歎。長年的失明讓他始終無法完全掩飾自己的表情。此刻他眼中的焦灼出賣了他故作淡然的神色,卻恰恰因為欲加掩飾,更惹人心疼。那樣辛苦地維持著的平靜,彷彿一觸即碎,讓藏豫不忍、也不敢拒絕。
“……好。”
真正上沙場用的戰甲是一副刻有皇徽的暗銀色的純鐵盔甲,已經被收在一個特製的木箱裡,暫時不用。現在他要穿的是一副由三層泡過粘漿的帆布製成的行軍戰甲,很硬,卻並不重。
紫宸仔細而反覆地摸索著盔甲各個部分的位置、繫繩的鬆緊,神情專注,動作緩慢卻熟練,顯然的確提前練習過。藏豫沉默地由著他一遍一遍地摸索確認一切就緒,甚至當他再也找不出任何修復調整的理由,只是將雙手停在他的腰側不捨的鬆開,藏豫依然放任不管。直到他黯然垂下雙手,藏豫才猛地一把將他擁進懷裡,雙臂緊緊環住他纖細的身軀。
堅硬的盔甲隔得紫宸有些疼,他卻不予理會,放軟了身體依進藏豫懷裡,閉上眼,深深吸吮著藏豫獨有的氣息。
“好好保重,等我回來。”藏豫的聲音有些沙啞,沉重地讓紫宸幾乎喘不過氣來。
“是。”
藏豫收緊了抱著他的手臂,力道大地幾乎要將他揉進懷裡,然後突然將他稍稍推開,一手鉤起他的下顎,發狠地吻了下去。
按照慣例,有皇室血統的將軍在出徵前要單獨向皇帝請安。藏豫身穿戰甲,英挺的身姿從容地在御公公的帶領下來到議政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