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他們見面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會不會和最近他遇刺有什麼關聯?他琢磨不透,嘆口了氣——父皇啊父皇,三千佳麗不夠你使,還去玩什麼餘桃斷袖,餘桃斷袖找個小倌兒也就罷了,偏偏招惹斯無邪、太歲之流,你倒是風流快活了,兒臣卻要步步為營替你揩龍臀。情何以堪。
想歸想,抱怨歸抱怨。如今他抱著昏迷不醒的夜斂塵,獨闖四煞神教的地盤,就好像要在圍棋的死角築一個活眼,行為須放蕩,立意須謹慎。隨冥蝗進了四煞神教老巢,他一面裝作欣賞溶洞光怪陸離的景緻,一面留心觀察,這些教眾皆穿白衣,只是身份不同,面料配飾也就大不相同。巡邏的、服侍的、操練的,雖不及皇城,但還算井然有序。看來,什麼秦瓊故居塌陷成水潭是假,從前朝就存在的四煞神教,在此潭底溶洞蟄伏是真。
冥蝗讓遊麟在溶洞的大堂坐下,親自奉茶來招待。遊麟端著茶,揭開蓋撥了撥水皮,又笑著放下。冥蝗看在眼底,刺了句:“怎麼,三爺怕冥蝗在茶中下盅?”
冥蝗面上冷淡,實則對遊麟很有興趣。她老早就對太歲這冒牌兒子略有耳聞。當時只道膽大包天。後又聽說,他左右了夜隱幫的少主,與斯無邪在泉城的勢力鬥,頂著七皇子的身份扮欽差,設下一石二鳥計,功敗垂成……教主道,是功敗垂成還是計中有計,不能妄下定論,因為,這個人投得一手好骰子。如今,聽回來的饕餮稱,此人是三皇子游麟,繼承了皇帝老兒的乾元經……她驚詫之餘,有些鬧不懂,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身邊年紀相仿的人極少,如這般膽識心智過人的皇子,更是難得一遇。教主洞察她心思,要她去接見。見時他正笑,臂彎裡抱著人,目光幾許暖意迎向她……她本以為幼時見過的太歲,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此時才發現自己是井底之蛙。這人,不言不語時捉摸不透,裝糊塗時可愛,一旦認真起來又頗具心機城府。她忍不住想多和他說話,好弄明白,這個謎一樣的人。
遊麟哪知冥蝗亂七八糟的心思,他還真怕冥蝗在茶裡落盅,笑著接話敷衍道:“說到那盅……難怪難怪……”
冥蝗見遊麟沒了下文,半晌只得開口問:“什麼難怪難怪?”
遊麟本意是讓冥蝗忘了茶的事,得逞後,理所當然般簡潔答道:“噢,我說得是造反~”他想想,還是將前因後果理順,耐心道:“——因那離恨盅,你們教主痛失愛子,當然,這事兒罪魁禍首是我父皇。教主恨我父皇,就造反了。既然你叫冥蝗,又是江湖人敬畏的盅神,那些異常生猛的蝗蟲說不定就是你放的。所以蝗災來得那麼巧,太歲剛一逃,泉城各縣就造災。緊接著,餓殍遍野,民不聊生。你們上龍山鎮搶貢米,散發給饑民,為四煞神教造勢,招兵買馬,說什麼五龍潭異象是亂世預兆,還口口聲聲要找太歲。為的是讓我父皇明白,你們要造反以及為何造反。”
遊麟這話剛一說完,先前在潭面上聽見的老者聲音又倏忽傳來:“不錯。雖不中,也八九不離十。冥蝗,你帶三皇子的人去旱魃那處療傷。老夫要和三皇子好生聊聊。”
遊麟聽老者要將他和夜斂塵分開,還要將夜斂塵送到毒神旱魃那去,眉一攏,又不著痕跡舒緩,目送冥蝗與幾個教眾抬走夜斂塵。再收回視線時,大堂上座處,多了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老人仙風道骨,看著頗為眼熟。
遊麟想了一想,拍腦門叫道:“呀~三個六!三十三點~~!”
原本道貌岸然的老人,也變臉似的,唰地一下喜笑顏開:“四十二點小哥。”
倆人當然不是突然一齊失心瘋了。原來,他們在風波閣那賭坊裡是見過面的,老者,就是當時投出三十三點的莊家。當時,遊麟為了用三顆骰子擲出四十二點,暗中用武功融了骰子的稜角,使每顆骰子都只有一個稜角著力——
早在迴音谷的人盯上他和夜斂塵時,誤會他是太歲之子、四煞神教的人時,他就知道,既然如此,那四煞神教也必定會盯上他和夜隱幫。一到泉城風波坊,他就發現了饕餮這個大胖子武功奇高,卻和夜斂塵夜梟等卻不是一個路數的,且裝扮成孬種模樣,很是不對勁。他故意上去幫饕餮賭骰子,套套口風,順便賣個會武功的破綻,引起饕餮興趣,準備作著牽制夜隱幫之用。當時他想著的是,要將夜隱幫和刺殺他的主使一鍋端,才有如此漁翁得利的一招。孰知人算不如天算,他沒想到彼時的莊家,竟是四煞神教的教主,也沒想到,他如今要聯合四煞神教對付的,是斯無邪在山東的勢力,還要替五弟保山東太平。
遊麟心裡想了許多,面上一派笑容:“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