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生有幸。唯有這件事是四十餘年來最為失敗的。只能以死向祖宗謝罪了。”
亦嵐一時噎住,一句話也說不出。身為皇帝直至二十三歲也遲遲不大婚的確十分不合禮法。太皇太后已經老了,再這樣以絕食相逼,那身體如何消受得住?他不知為何,自己一定要做這最艱難的選擇。一邊是禮法與孝心,另一邊是自己頗為看重的一份感情。如果兩邊註定無法兩全,他又該怎樣選擇?
正當亦嵐想得出神之時,太皇太后又開了口:“哀家不知皇帝為何如此固執,一直堅持著不肯大婚。可是不管怎麼說,蟠雲必要有皇室血脈的延續。哀家願為此把性命賭上。皇帝何時大婚,哀家何時用膳。不然哀家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皇帝下午不是還要去御書房嗎?皇帝先走吧,哀家要休息了。”
亦嵐立在原地沒動,“皇祖母不要逼兒臣了。多少吃一點東西吧,難道您要陷兒臣於不義不孝嗎?”
“那皇帝就在昭告天下的文書上寫明,哀家是因病薨逝。皇帝去御書房吧,不要誤了軍國大事。”太皇太后扶著鳳座緩緩站起來,轉身走向內殿。然後對著貼身宮女吩咐道:“把午膳撤走,扶哀家進去歇息。”
亦嵐無奈,太皇太后要休息他也不便打擾。出了壽康宮,心中仍是百般滋味無法言說。當下發生這樣的事,他也無心去御書房批摺子。他原以為,這件事上至少騏軒或是亦瑾會懂他。可他們也只是站在最理性的角度說最好的選擇還是大婚,至於沐言,可以以其他方式去補償。
皇祖母、朝中大臣,所有人都在逼他。他縱使貴為帝王君主又如何?也必須守著那冷冰冰的禮法條文,不得自由。高處不勝寒,權位越高才越難有人能理解。其實眾人通通俯首叩頭的皇帝,才是這世上最為寂寥之人。
好在那個人還在,那樣清澈如水、平和乾淨,正因他的存在自己才有了可以與外界對抗的勇氣。
亦嵐當下想著,對抬著肩輿的宮人吩咐道:“朕不去御書房了,去嵐凌殿。”
沐言在嵐凌殿內,聽殿外通傳的那聲“皇上駕到”,立刻亂了手腳。還沒想好以個什麼理由推脫,亦嵐已走了進來。沐言霍然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沐言,你何時開始與我這樣生分起來了?”亦嵐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無可掩飾的疲憊。
沐言有些失神,怔怔的不知如何作答,卻突然被亦嵐一下緊緊抱住。恐懼擔心一時如藤蔓般繞上心頭,他不知亦嵐方才經歷了什麼,只有顫聲道:“亦嵐?你,你怎麼了……?”
亦嵐搖頭緩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你以前和我說過,能和我站在一處一直都是你最期盼的事。從前沒有告訴你——那也是我最期盼的。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心安,不必再這樣躲著我。也算是懇求你,希望不論多少流言蜚語,也別管旁人和你說過什麼,你……千萬不要向他們妥協——我也不會。”
沐言聽罷此言,心中酸楚萬分。亦嵐是皇帝,生殺予奪,江山在握,是這天下的王,他本也不該如此低聲下氣、紆尊降貴的去懇求別人什麼。沐言心中酸澀,雖也想與他道明自己心中所想,告訴他自己也並不想離開。可是他已經做了那個決定,便再沒資格說這些了……沒有應允,也沒有什麼海誓山盟,沐言聽到的只是自己一聲顫抖的問話:“你……是不是還要去批奏章?不必想太多……沒什麼事的話,你……先回御書房吧。”
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法說出什麼寬慰他的話來。他已經沒了那個資格。他唯一想做的,就只是讓亦嵐儘快離開這裡。他實在無法面對這樣的亦嵐——他只怕自己一個心酸自私便會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四。情鴆
第三十四章情鴆
戌時,夜幕已漸漸沉下來。一個身影獨坐在嵐凌殿的屋頂上,若有所思。一抹銀白悽迷的月輝灑在他臉上。嵐凌殿的屋頂雖不是最高,卻也看得見夜裡皇宮的景緻。放眼望去,沉沉宮闕,連綿殿宇,琉璃獸脊,全部沉寂浸在墨海似的夜色中。他本是不猶豫的,也從未懷疑過他們是誠心相愛。只是他們之間有太多身份的羈絆阻礙。亦嵐是掌管天下的帝王,並不是屬於他一人的亦嵐。他也不得不在感情與理智之間做個最艱難的決定。
亦嵐此刻剛剛批完奏章從御書房走出來,後面安公公亦步亦趨的跟著。剛入了秋,夜裡已有了些涼意。安公公見亦嵐穿得單薄,不由勸道:“皇上,夜裡涼了,披上件衣服再回吧。”
亦嵐一點頭,偶一抬頭卻見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