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開始拿什麼祖制宮規來壓朕了!在這件事上,朕已經夠委屈你,夠退讓的了!他們還想怎樣?分明就沒有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沐言愣了愣,從前他與自己單獨相處時,從不自稱“朕”,只說不想因這稱呼讓他們兩人變得生疏。可如今提到這些大臣時,竟用了“朕”這個字。沐言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那份聯名奏章,看過之後又緩緩放下,“亦嵐,不要這樣。這些言官個個直言敢諫,恪守本分。他們這回只是罵我,可你若是不允了他們,他們下次就會罵你了。我……不能讓他們說你的不好。”
“我只是想讓你時時在我左右,不想讓你受一點委屈。可這些人還是如此咄咄逼人!看看他們,都把你說成個十惡不赦的千古罪人了!你還替他們說好話?”即便亦嵐是個再泰然處之,顧全大局的人,可總是會有例外的。沐言一受委屈,他就再無法冷靜下來思考對策了。沐言是他最珍視,最想保護之人,也更是他的軟肋。
沐言澀然一笑,道:“亦嵐,你聽我這一回吧。你是皇帝,肩負萬民社稷。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若是這麼多臣子一齊辭官歸鄉,你的前朝江山怎麼辦?別為了我,冷了老臣們的心……”
亦嵐一聽“前朝”、“江山”這類的字眼,頓時醒悟了過來。他是皇帝,是天底下百姓的依靠。既享了這皇位尊榮,才不可有一己之私。或者說,當他的私事與國事衝突之時,他只能犧牲自己,犧牲沐言,別無選擇。“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正是這個道理,縱使這對皇帝再殘忍,再不公,也絕不能例外。
沐言這時又將奏章撿起放回他面前,將硃筆遞過去,對他輕輕道:“亦嵐,還是准奏吧。你為那些百姓想想可好?沒有那些大臣,朝廷如何運轉?百姓又該如何安定?我不想拖累你,更不想讓諸多大臣說你無視祖制禮法,是個昏君……若是要我看他們罵你,真的比罵我還要叫我難受。其實,我對你的感情與你對我的,都是一樣的。既是如此,是不是每日見面又有什麼。”
亦嵐將硃筆接過來,抬頭看了沐言一眼,他眼中似乎藏著一池幽深的水,裡面摻雜了許多感情。卻隨即垂下了眼眸,不再多話。思索了片刻後,提起筆,在奏章的下方寫了一行小字:“愛卿此言善矣,朕予以准奏。”
亦嵐批過的那道摺子下發到六部。六部大臣見皇上的御批都有些詫異。沒想到在這些事上皇上能如此爽快,更沒想到這位侯爺竟能如此平和的接受他們的罵聲。若是放到別的什麼皇親國戚身上,估計早就已不依不饒的鬧騰起來了。聽文治殿外頭守門的太監說,皇上見了那摺子本是龍顏大怒的,可忠寧侯是三言兩語就勸好了皇上,又說動了皇上予以准奏的。聯名上書的大臣們雖是對此將信將疑,可看在這位侯爺還算順從的份上,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六。掣肘(2)
第二十六章掣肘(2)
一日,沐言獨自在嵐凌殿作畫。突然聽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挪動東西的聲音。沐言隨手喚來一個宮人,讓他出去看看殿外是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那人又帶了另外幾個宮人進來。沐言抬頭一瞥,立刻愣在了原地,兩個太監正費力的抬著一株植物,那株植物的長梗有五、六尺高。長梗最上方的花朵是橙黃色的,花瓣直立而尖。宛如翹首遠望,欲振翅高飛的仙鶴一般。兩排扇形的葉子整齊的排列著,葉上紋路條理清晰,顯然是上乘的品種。這一株植物擺放到嵐凌殿一角,倒顯得整個宮殿都清雅了許多。
沐言欣喜又不解的望著那株和他差不多高的植物,“這是?……”
“回侯爺話,這是昨日東瀛使者新進貢的稀有花種天堂鳥。東瀛使者說,這花又名鶴望蘭,取自由不羈之意。因為這花委實難栽,所以特派了兩名花匠過來伺候。這花皇上昨日只得了兩盆,一盆已給太皇太后送去了,這另一盆就拿來賞了侯爺的。”一個太監答道。
“那臣就謝皇上隆恩了。只是,這花取自由不羈之意?自由不羈……”沐言眼中先是掠過了一絲感激,隨即又呆呆望向那株天堂鳥,喃喃重複著同一個詞。
“是。侯爺這是怎麼了?您若還有什麼不解,儘管問奴才們就是了。”另一個太監道。
“哦,沒什麼。這花如此奇特罕見,難養些也不是不能理解。沒什麼事了,公公請回吧,有勞你們了。”沐言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又轉頭看向自己的一個宮人。那宮人立刻會意,將賞錢遞過去。那群搬花的太監才笑盈盈的拜謝離開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