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造的房間裡,冰石棺材旁,幾日來,總躲著個小小的身影。
“景春?”淮南帝放軟了聲音,
人影動了動,似是縮得更小了。
淮南帝看著像小動物般的景春,心又軟了一層。
踱步過去,蹲下身來,將小小的人兒裹到自己毛皮的披肩裡。人早凍得沒了意識,輕而易舉就被抱了起來。
回了屋,伊宮打來熱水,剛才還安安靜靜的人卻突然動了起來。
“火,有火!”
一見伊宮拿著熱手帕朝自己走來,景春就慌張了。嚇得趕緊捉住南宮淮,頭直鑽進南宮淮懷裡。
那日後,只要見著有熱氣的東西,景春一定安靜不了。
“景春,聽話。”伊宮怒沉著臉,語氣不容置疑。她不懂,事情都到了這地步,她也求過南宮淮將她和景春放出宮。但,莫說景春賴在寒蟬宮裡不走,就連南宮淮,也跟魔障了般不放人。
“熱。。。熱水。。。”景春指著屏風另一側的裝了熱湯的浴盆,蒼白的臉上一片荒涼:“煮。。。煮了。。。”
話,再不能完整地說了。總是一個詞兒,一個詞往外冒。
南宮淮緊了緊手臂,將人抱住。
伊宮卻怒了:“陛下,不管你抱得有多麼緊,公子也是感覺不到暖的!”
南宮淮一聽,震了震後,鬆了手。
是的,他周身冰寒,哪是現在景春受的了的。
伊宮算是手腳並用,用腿夾著景春狠狠按到床上,才得以順利地將熱帕子覆到景春身上。景春掙扎到最後,累了脫了力,也不再動。臉上淚痕斑斑,嘴裡喃著:“燙。。。燙。。。”
其實哪裡燙呢?!
伊宮覺得自己直要哭出聲來。
一盞茶的功夫,景春身上總算有點暖了。
伊宮去換水,回來後,無奈地發現,剛暖的身子,又冰涼回去了。
那日後,景春只要身上有了力氣,一定要跑到主殿裡,待在冰窖般的房間,倚靠著那口空了的棺材。
伊宮不停地去勸,他也不動。後來,凍得沒了知覺,昏了過去,伊宮才得以將人抱回了屋。
就連吃飯,景春也喊著“燙燙。。。”不肯將飯吞下去。
南宮淮請太醫來診,太醫只說:“公子是魘著了,光是藥石不管用。”但要怎麼治才能好呢?!連太醫也開不出方子。
只是,見天地涼著,有熱度的東西都不碰,景春的身體可是吃不消的。
日漸衰弱下去,人也連帶著瘦了。
南宮淮有時在景春床邊守著,腦子裡老浮現著當年抱著景差時,景差一直說:“放不下了,放不下了。”的場景。
執念這個東西,能要了人命。
南宮淮撫著景春的臉,想:自己怕是把這個孩子一生的念想,都毀了。
他其實,只想見見自己的母親,只想守著自己的母親。又有什麼錯呢?
“吃飯!”
南宮淮想忍著不發怒,手拿著湯勺將飯遞過去時,仍是怒了。
景春已不像以前那樣瘋了般反抗了。他沒力氣,光坐起身子就直喘氣。他不反抗,不代表他屈從,他緊抿著唇,光是哭。
哭也沒聲,只流淚。
南宮淮見不得他的眼淚,一見,就生氣。
“陛下要再這麼喂下去,奴婢的侄子怕要死得更快了。”伊宮面無表情地搶過飯碗,看樣子,是下逐客令了。
南宮淮也沒說什麼,只坐得離景春遠了點,但走,是不可能的。
幾日來,他下了朝總是往寒蟬宮走。
伊宮自然不會伺候他,他也不介意,事事都自己做了,連睡覺也靠著椅背將就將就。
清晨,淮南帝還靠在倚背上睡覺,半夢半醒間,覺得有個小東西正望著自己。他泛了個笑容,睜開眼來,揉揉麵前人的頭髮:“怎麼又不加衣服的跑出來,快回床上捂著去。”
景春盯著他,眼睛又大又無辜,皺眉道:“燙!”
“你啊!”南宮淮張開手臂,景春自然而然地就偎了進來。他知道,景春喜歡自己抱著他。不是因為他是南宮淮,而是因為,他是景春身邊所有人裡,唯一一個身上無熱度的人。
自己像個死人般冰冷。
而景春,愛極了這樣的冰冷。
景春身體凍得發紫,有些地方凍出了瘡,冒著血絲。南宮淮將人扣在懷中,拿了桌邊的藥為他上。景春也不反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