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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嘯雲不敢確定。八年過去,回憶在年復一年的思念中愈見清晰,但現狀不確定的事也跟著愈堆愈多。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並不後悔這八年離家拜師學藝,為了雀雀,他寧可忍受這八年的離鄉背井,換來自己能保他周全的本事。
「──這真的是太誇張了我說……」旁桌閒聊的聲音徐徐飄進他耳裡,一直到話中出現「江子舟」三個字,才將江嘯雲拉回現實。
「──就是就是……」應和的人嗤了聲:「這江子舟不就是個不知道表到哪裡去的表親嗎?娶的只是北方小武館館主的女兒,竟然要用到八人大轎、五乘轎禮,實在是太誇張了……也只有蕭九齡那傻子會任人家這麼玩,你看著吧,蕭家這棵參天大樹再過幾年肯定樹倒猢猻散。」江子舟?娶親?八人大轎!?
「你們剛說什麼?」江嘯雲轉身,不相信地問。
「這位小爺打外地來的吧?」對方猜測。「這可是我們徐州城本月的大事吶,就北大街街底的蕭家啊,最近要辦喜事了,可這喜事還不是他們自家人呢!是個姓江的表親,叫江子舟的……」接下來的話江嘯雲沒聽進去多少,拎起包袱、將茶錢擱在桌上,移動的腳步像拖著走似的,整個人失了魂地往北大街飄。
飄了多久他沒計量,只知道當自己聽見嘈雜交談聲抬頭的時候,就看見一扇雕工華麗的硃色大門對著自己大開,幾個人吆喝的聲音從後方經過,往那戶走去,肩上挑的,是迭得整整齊齊的紅封大禮。
再定睛一看,兩盞紅得醒目的囍燈就掛在大門兩側,連外頭擺設的一對雌雄石獅也應景地綁上紅巾,喜氣洋洋,一看就是豪門大戶為喜事忙碌著。
不該下山,就算下山也不應該想著要回家與久違的家人團聚……一種後悔的情緒沒來由地浮上心頭。
有什麼比為了讓自己能守護心愛的人忍受離別苦,卻在學有所成準備回到對方身邊表情示意的時候,聽見對方心有所屬,甚至將與他人共結連理更讓人痛苦又難堪的?
當初的離開、八年的離別苦、思鄉情──一切都是尷尬可笑的自作多情!
也許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離開會好一點,趁沒有人發現的時候,江嘯雲突然轉了念,心想著。
反正都八年了──當初怕忍不住回家,所以八年中沒寫過一封家書、沒敢偷偷回龍泉鎮看一眼,或許江叔和雀雀早當自己丟了、死了,那──就當那個小虎子真的丟了、死了算了!反正這八年裡,江叔遷了家,就表示沒再期望他這個離家的孩子有天會回龍泉鎮找他,而當年小不隆咚的雀雀也長大甚至辦喜事娶妻了,足見他這個離家出走的虎哥哥並沒有礙了他的生活。
也是,都八年了吶,沒頭沒腦地離家出走,現在又突然冒出來像什麼話,或許還會給人家添亂呢。
江嘯雲雙手捂臉,重重地壓了幾下,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大吐:「好,就這麼決定。」啪!啪!送兩記響亮的耳光給自己,就當是自己傻、自己楞、自己犯糊塗,誰教他天真地以為自己什麼都辦得到,白痴地認定江叔和雀雀會一直等他回家。
師父曾說:世上沒什麼是一定的,當下才是真。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趁還沒有人注意到──或許就算有熟人看到也認不得了,江嘯雲自嘲,老實說,就連自己都不敢說能認出誰來了。畢竟當時年紀小,現在八年過去,誰還認得出誰,記憶中的江叔和雀雀都還是八年前的樣子哩。
江嘯雲下意識地拉了拉肩上的包袱,轉身,無視沉重的心緒,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朝城門的方向走,不知情的人只覺得這個旅人的腳步輕快、神色和悅。
他「輕快」地走著,走出北大街轉右往西城門去,轉彎的時候還跟兩個捧著紅色禮包左轉北大街的人擦身而過。
輕快的腳步突然變得急促,快到額頭都冒了汗。滿腦子想著要儘快離開徐州城的他沒注意方才擦身而過的兩人中有一人突然停下腳步,甚至轉身彎回西大街。
「怎麼?」另一個人跟著走了回來。「看到什麼了?」被問的人眯眼了會,沉沉的聲音像是從胸口發出來似的,帶著一種久積欲發的殷切期盼:「小虎子!」
三個字,讓人潮中的某一個像被點穴似地定在原地,一會,動了動,腳尖似要往前跨,卻忽然很勉強地轉了個彎,把自己向後轉,看著叫住自己的人走來。
不迎上去好像不太好吧……江嘯雲心想,不得不邁開步伐,主動拉近距離。
「叫大哥!」他揚笑,「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