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長相不適合征戰沙場,如此柔美看來楚楚可憐………”景顏戲謔的話並沒有起到活躍氣氛的效果。幽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手腕間的鎖鏈晃得嘩嘩作響。“再你看來我還不夠可憐?對,你應該再把我扒光了扔到街上任人欺凌才是。” 一說就說到心裡的隱痛上去,兩人的臉色不禁都有幾分陰鬱。 “你根本從來就沒把我當人看,對你而言我是——妖怪!”
妖怪兩字如箭,瞬間穿透了景顏空蕩的胸膛。幽依然在他面前淡定自若地喝酒吃菜,但景顏卻彷彿看見了那夜自己舉箭射中了他的心臟。那鋒利的箭矢將這世間最真最誠的愛割得支離破碎不復存在。那夜帶有血腥的風拂過他的長髮,嫣紅的花綻放在他的衣襟之上,碧綠的眼睛裡噙著水光。真想嚎啕大哭,但是景顏忍住了,沒有資格去要求他來原諒,光陰流逝刻骨的傷害卻再也無法泯滅,就連自己也無法原諒對他犯下的一切罪孽。
第三日,景顏帶幽乘船南下。
撥開窗上的薄紗簾幕,幽向窗外眺望,在江的盡頭是一道望不見頂的絕壁,若是這船能朝它迎頭撞去,定能撞個粉身碎骨。
“開啟看看。” 景顏拿了一個錦盒過來。幽抽開匣子,在一堆珍珠玉石中隨手拿起一塊玉佩。那玉佩通體翠綠無暇,鏤刻精美,下頭還有結著月白色的絛。和母親留給自己那塊玉佩當真是一模一樣,幽舉手輕揚將這塊價值不菲的玉佩擲出了視窗,只聽“咚”的一聲,玉佩就落入江中,但見碧波濤濤,哪點晶亮的顏色轉瞬消失。
“幽!”
“碎了就是碎了。”
第五日,景顏帶幽去了東郊牧場。
兩人同騎一馬踏雪下坡,雪越來越厚,草越來越少。“這冬天,的確不是放馬牧羊的好季節。”景顏的聲音幽充耳不聞,只是抬頭望去,看著雪坡和雪湖表面的雪殼泛著白冰一樣美麗的光澤。想象著春天白雪初融,無數牛羊馬匹在碧綠的草叢裡穿梭,只是最喜歡最想看到的景緻自己終究還是看不到了。
沒想到晚飯居然是攤野鴨蛋和黃花菜湯。“這是去年春天的時候摘下的,曬乾儲存著,冬天用熱水發一發,就這樣煮成湯菜,沒想到現在吃來竟然是如此的美味。”景顏彷彿喃喃自語一般,想起當年涼州你也為了採摘黃花,只是我終究沒有品嚐的資格。
幽嘴角上揚,彷彿是想笑,亦或是想說點什麼,但他最終什麼也沒說。到了今日,一切都成了枉然。
第七日,景顏帶幽登上了鳳凰臺。
“這是全京師最高的地方。幽你好好看看,因為你這裡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安居樂業,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景顏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直到他的手冰涼徹骨。有一顆很大的眼淚湧出,落到了幽的髮間。景顏緊緊地抱著毫無生氣的他,幽的臉很乾淨,很漂亮,彷彿只是睡著了。景顏也不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眼淚一顆又一顆不斷地滾落。。。。。。。。。。
“咚!咚!咚!” 是心臟跳動的聲音,景顏驚呼,難以成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胸膛,溫熱的血在視線裡慢慢回流,像一朵快要腐爛的芍藥,最終消弭在景顏心口,一顆心揪緊又被扯開。
“對不起!” 景顏用力地抱緊幽,“對你做了殘忍的事情,對不起!幽,我不是個好愛人,不是個好哥哥,甚至也不是個好皇帝。”
幽撒手西歸之際,景顏空落了多年的胸膛卻被最初的真心填滿。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卻只能各自站在陰陽兩端。
景顏黝黑的眼眸模糊成了一片,“幽,我想和你一起去牧馬放羊。我們一起喝馬奶,吃羊肉,再養一隻威風凜凜的獵犬好不好?好不好?”心裡這樣想了百遍千遍,只是為何到現在你再也聽不到的時候才有機會說出來?鼻尖倏地傳來了微涼的寒意,抬頭,才知道是雪落了下來。星星點點,細細碎碎。
一切憧憬,一切希望,都在瞬間化成了灰塵。
作者有話要說:
☆、歸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離憂殿浮上了一層使人心酸又叫人感到沉重的暗紅色。七八日不見蹤影的永定帝橫抱著肅親王終是回來了。影衛、太監和宮女們七七八八跪了一地,“皇上,您終於回來了!”小丸子立刻跟在了皇上的身邊。
“別吵。”景顏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朕把肅王帶回來了!我們一起回來了。”話音未落,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從臉頰上滑落。“天覆吾,地載吾。天地生吾有意無?為何朕想與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卻也做不到?”小丸子從景顏那顛三倒四的話語中已經體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