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虛凝了他一眼,臉色沉重。“發生了什麼?”
“藥廬著火了!好像……好像有人闖進了玉虛宮。”
相虛驚訝地聽著小弟子的稟告。今日是武當大典,來的人什麼門派都有,算是龍蛇混雜。就是因為此,武當也做好了充分的警戒。難道還是漏了哪一處麼!
“你在此處便好,我去去就來。”相虛與無花交代好,立馬拎著小弟子往藥廬那邊趕。
這玉虛宮建造的時候,拿的是帝皇家的銀錢,帝皇家的木材,帝皇家的工匠。畫紙圖樣都是出自官家,所以這玉虛宮雖說不是帝皇家的官邸,卻也和帝皇家的宮殿無差。這玉虛宮又是武當山中最大的一座道觀,其宏偉和寬廣可想而知。
相虛就算是輕功不錯,但是要從自己的屋子跑到後山院子的藥廬也著實花了點時間。
他從天飄然而降,一頭銀白的長髮如銀蛇四散飛舞,火光映照中十分妖異。其他弟子看著自家祖師爺跑來鎮場子,原本惶惶的心也都收了起來。
武當山弟子中排行第二的莊博斐從滅火的隊伍中跑了出來:“師父!”
相虛看了眼他滿臉菸灰的髒臉,問道:“火勢如何?”
“算是截住了火頭,應該不會向別的地方擴散。但是這藥廬裡藥材太多,火太大,實在不能控制了。”
“裡面還有人麼?”
莊博斐吞吞吐吐地回答:“藥廬裡的三名小藥童,有兩個跑出來了……”他偷看著相虛的表情,“曹老先生和盧師弟還在裡面……大師兄剛剛進去了……”
相虛聞言無聲地盯著失火的藥廬。那滔天的火光直衝雲霄,火舌吞吐著藥廬的茅草房子,就像一條巨蛇在品嚐自己捕獵到的美味食物,而那一排草房子早已不堪重負,搖搖欲墜。
莊博斐只覺風聲貫耳,相虛人就不見了。他遙看著遠處的火海,隨手拉過身邊一人手中的水桶,將水把自己澆了個遍,也衝進了那片火光之中。
繼那莊博斐跳進火海之後,匆匆趕來的柳琉也竄進了火海。穿著武當常服的沈亞溪神色焦慮地衝了過來,不停地在原地轉著圈兒,嘴裡還罵著:“他是不是想要逃?但他若要逃的話,何必衝到火裡去?或許這藥廬裡頭,還有什麼路可以通往外頭!”說道此處,似乎什麼都通了。
他四顧周圍,看見那個有點呆的小弟子,衝過來握住那人的肩頭問道:“藥廬有沒有路通向外面?”
小弟子被搖得暈頭轉向,顫巍巍地囁嚅道:“沒,沒有,藥廬後面是山崖。”
“山崖?”
到這個點上,什麼又都不通了。
怎麼會是山崖?
沈亞溪放開了小弟子,舉頭看著斑斕雜色的火光,想起那個已經連輕功都使不了的小賊,實在不明白他到底是為何要衝進火海之中。他會死麼?那自家阿姐的玉佩是不是就此便再也尋不到蹤跡了?
那歐陽家的親事……
他又望了眼火光正盛的地方,想要望進那藥廬院子的深處。
另一頭,柳琉衝進火中,直奔盧友章那間茅草屋而去。可是那火太大,他實在沒辦法靠近。就在他躊躇著不知如何是好之時,焦木倒塌的嘈雜聲中驚起一陣刀劍相交的聲音。柳琉靈光一閃,衝著那聲響處躍去。
他跳進那片半焦的土地時,就看見今天白天瞧見的那個小藥童倒在地上。柳琉跑過去,探了他的鼻息。居然沒有氣了。
柳琉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具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只一夜無情的火,就生生奪走了這個小藥童鮮活的生命。
一瞬間,小時候的記憶就好像是周圍無邊的火,竄進他的身體,叫囂著那濃重的傷痛。
而眼前的那個小孩子,就好像那時死去的弟弟。
就這樣,永遠地離去了。
“不!”濃烈的痛苦直達靈魂深處,那由著□所引發的心底最惡劣的慾望也破體而出。柳琉仰頭嘶吼一聲,朝著藥廬深處奔去。
他的眼裡全是那年、那日府中落敗的境況,父親口吐鮮血倒在那張黃藤椅子裡。那時年輕孤高的父親滿眼的淒涼,看著他的那雙眼裡充滿了仇恨。那激越的情緒從那雙碧綠色的眼眸中射出,化作刀劍,一刀刀落在他的身上,比身邊肆虐的大火還要焦灼人心。
柳琉的心已經被往昔的仇恨矇蔽,他已經全然不記得自己來到此處的目的。他只想殺人。
他幾個躍步,跌落在另一角火舌之中,又從火海中飛身而出。他那身翻飛的墨綠色衣裳半遮半掩,袒露出來的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