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一軟就倒了下來,“這不可能!我、我們真的沒動手!”
等那小混混也看到了坑中情狀,三人再也鎮定不起來,殺人可不比搶劫,他們就等著挨當頭一刀吧!
三個人胡思亂想片刻,在陳府管事多年的崔有德好歹比另外兩個伶俐些,念頭一轉,趕緊連滾帶爬地撲到七絃的腳邊,一把扯住他的衣襬,“大俠明鑑,我們真的沒有殺人啊。大俠、大俠千萬要明鑑!”
他嚎得那般淒厲,大概死了親兒子也就只有這樣悲痛了,可惜此刻並沒有人會為這樣動人的演技而動容。
七絃把自己的衣襬輕而堅決地從崔有德的手中抽出來,低頭看著地上風光不再的人,目光中憐憫之色一閃而過。
這憐憫並非為了痛哭流涕的老人,而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到了此刻,他對於死者竟依然沒有半分愧疚和歉意,有的,只是對自己未來人生的擔憂與驚懼。
想必那小混混趙平也是不在意那個可憐的死去的只有十幾歲的男孩子的,他甚至可能會恨對方一死毀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家財萬貫一擲千金的好生活。
可能此時此刻,只有那位車伕真心為死者後悔過,然而那又怎麼樣呢?一死萬事空呵。
所謂的憐憫、同情、憤怒、悲傷,那個已然過世的男孩統統不需要——如果他還需要什麼的話,那應該是,一個公道。
從四木山回到錦官城,崔有德、趙平和耿正祥被直接送交官府,連同陳英祥的屍體一起。
兩下里一對,才發現之前陳洪威吩咐崔大管家去官府打點尋人的時候,崔有德其實從來都沒有去過。
他不過在衙門口轉一圈兒做做樣子,這也是為什麼那一次陳洪威打算親自去的時候,綁匪的信就那麼“恰好”地來了。
看著三人一一被帶走,七絃靜靜地在大街上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開始有人側目的時候,他才回頭看著溫念遠,“客棧呢?”
發覺了他眼中的一抹倦意,溫念遠幾乎忍不住想要伸手撫平他的眉頭。他知道他此刻眉心一定蹙著,卻最終只是說:“陳家,你不打算去了?”
“嗯,我不敢。”
溫念遠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剛才聽見了什麼?這個男人,說他不敢……
有時候他甚至以為,七絃公子已經快要失去作為一個人應有那些與脆弱有關的情緒了,以至於看上去那麼地淡然與無謂。
原來不是的。
只是藏得太深,有時候連自己都忘記那些時刻罷了。
兩人各懷心思,都不知是怎麼才回到了溫念遠那座客棧,而到了客棧之後,七絃自己一人待在屬於他的那間房間,一連三天沒有邁出一步。
這期間,錦官城中的訊息一一傳來。
衙門的仵作驗過了陳家大少爺的屍首。
他身上有毆打虐待的痕跡,多處關節折斷,但因為屍體被火燒過,又直接埋了,比較難驗,基本上應該是有人將他毆打至死後才焚的屍,卻又不知是何原因焚到一半又埋了。
然後就是戴著枷鎖的崔有德、趙平、耿正祥三人過堂。
這宗案子已然街知巷聞,全城之人都義憤填膺,過堂那日紛紛湧到衙門口,群情激奮大喊著要求嚴懲兇手。
三個人幾乎是被拉上堂的,短短几天時間三人都快沒了人形,應是受了不少折磨,均有氣無力地跪著,很快就異口同聲招認,是他們貪圖錢財、綁架勒索又撕票,本想毀屍滅跡,後來又怕了才埋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那一匣子的銀票地契,趙平交代了地方,官府派人去尋,卻什麼都沒找到,回來更就賣力地拷問趙平,反覆了好幾次,然而趙平卻怎麼都說只知道那一個地方,於是到最後都沒找到那麼多財物的下落。
有人懷疑趙平已經把這些銀錢都賭掉了,按他的性子這很有可能,最後只好不了了之。
三人最後判了秋後問斬,先收監待斬。
據說耿正祥被拖下去的時候苦求別人照料他家中獨自一人留著的病重的女兒,引來無數或罵或啐之聲,只有少數人略顯憐憫,卻也沒誰會去接手。
尤其與耿正祥熟一點的人,都知道他早年喪妻,家中那唯一的閨女卻是個病秧子,這些年求醫問藥用掉不知多少銀錢,簡直是個無底洞。
有人猜測這個老實了一輩子的車伕這回鋌而走險,是因為他女兒病情又惡化了,任誰都知道,要請好大夫,要吃好藥,那是要花費無數錢財的。
可惜這回他下了大獄,只怕他女兒還沒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