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揹著光,叫人看不分明。
“殷谷主,”楚暮白又叫了一聲,聲音清冽明朗,喚回殷洛暫時走失的神智,“原來這是殷谷主的住所,在下冒昧誤闖,打擾了谷主,還請谷主不要見怪。”
“沒關係,打擾談不上,我也是剛從別的院子回來。楚公子是找我有事?”殷洛有些不自然地調開目光。
“不是,在下只是睡不著,隨處走走而已。不曾想越走越遠還迷了路,誤闖了谷主的院子。”楚暮白說著,目光移到殷洛手上,看見他手裡抱著一大坨布料,上面還有大片大片的黑色汙跡,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不禁問道,“谷主手中的是?”
“一些雜物而已,沾了毒血,反正洗不乾淨,準備拿去燒掉的。”殷洛把手中的物什放在院中石桌上,對楚暮白道:“時候不早了,我送楚公子回去吧。”
楚暮白卻道:“谷主還有病人?看這情況還挺嚴重,要不要緩兩天再走?”
“不礙事了,讓他自己養養就好。”
楚暮白看他一眼:“那好吧,麻煩殷谷主了,我記得一路過來的時候有看到一個涼亭,谷主把我帶到那兒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認得。”他從石凳上站起來,隨意整整衣襬袖口,對著殷洛做了個請的手勢。
殷洛點點頭,提著燈籠走在前面。他本就在晚上看不大清東西,一路上又心不在焉,加上忙了一天已是很累,一時沒看清腳下的路,被結結實實地絆了一下。殷洛心裡一慌,下一刻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姿勢很是曖昧。
“殷谷主小心。”楚暮白的聲音伴著溫潤的氣息,飄進殷洛的耳朵。
“謝謝。”殷洛紅著臉地掙開他,“呃,楚公子其實大可不必谷主谷主地叫我,直接喚我殷洛就可以了,其實谷中的人都是直呼姓名,只有外面的人才那麼喊。”
“殷洛是沒把我當外人了?那可真是我的榮幸了!”楚暮白快走幾步追上殷洛與他並肩而行,那聲殷洛叫得十分順口。
殷洛聽他說話,看他追上來注視自己,覺得臉上有些熱。不由得偏過臉,加快腳步與楚暮白錯開幾步。
楚暮白見他如此刻意地與他保持距離,眼神飄忽,不知怎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殷洛也不必楚公子楚公子的這麼生疏,叫暮白就好。”他又趕幾步與殷洛並排走著。
“這……不太好吧,”聽上去好親蜜的樣子。
“沒什麼不好的,我身邊的人也都這麼叫我。”
“哦……好。”殷洛面紗下的臉又熱了熱。
“叫一個聽聽?”楚暮白突然很想聽他這麼叫一聲自己,起了玩心,湊到殷洛耳邊吹著氣,痞痞地笑著。
殷洛躲躲閃閃,明知他在調戲,卻沒有覺得厭煩,反而心裡緊張的不行,又有一點點沒來由的高興。隱隱約約看見遠處有個尖頂,也不管是不是涼亭,隨便一指道:“涼,涼亭就在前面了,接下來的路反正你認得。我,我先走了。”
“那好吧,你自己也路上小心,走慢些,山路有些地方不好走。”楚暮白也不逼他,還好心地提醒。
殷洛應一聲,對著楚暮白笑了笑。笑容被面紗遮住看不出,但眼角眉梢卻是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了。他轉身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過頭,看見楚暮白仍在原地,眉眼含笑地目送他離去,心裡一暖。
直到殷洛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石子山路的彎處盡頭,楚暮白才慢慢地轉回身向春苑走。無憂谷的路雖然九曲十八彎,但對他而言,絕對不至於迷路。
他對殷洛,對無憂谷瞭解甚少,只聽說平日裡的來訪者只能在春夏二苑走動,秋冬二苑以及後山都是不被允許進入。讓一個完全不知道底細的人替自己母親治病,楚暮白總不放心。故隻身前往秋冬二苑探查,最後停在了一處院落。
起初也並不知這就是殷洛的處所。在他回來之前,楚暮白已經悄悄潛進屋子,角角落落地探視一番。房裡面的佈置非常簡單,一床一椅一書案一廢紙簍子,一個架子支著臉盆和帕子。櫃子倒是有四個,一個是書櫃,上面疊得一溜厚厚的醫書。他再開啟臨床最近的一個,是個衣櫃,裡面的衣服全是清一色的粗布黑衣,跟殷洛穿的差不多款式,楚暮白猜想這可能就是殷洛的房間。他開啟剩下的兩個的櫃子,裡面全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藥瓶子和幾套金針銀針,兩套看似是醫用的刀具。他走到書案前,看見案上躺著幾張寫滿字的紙,他拿起來細細一看,應該是藥方,有幾味藥還圈了起來,都是他從未聽聞的。紙張半舊,摺痕很多,有些發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