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夫人與莊主去了城外,讓他明日再去。
殷洛扯扯嘴角:“誰說她能出門了?她是大夫還我是大夫?”隨後又心道,算了,喬若依現在情況穩定,一天沒施針也沒關係。
隔天,殷洛去的時候,喬若依和往常一樣,面目含笑,溫婉親和。只是與往日不同,今日他一進門,蘭姨就帶著一眾丫鬟退出去了。
喬若依看他有些疑惑的表情,解釋道:“我讓她們都先下去了。殷洛,你先不忙,我想跟你說說話。”
殷洛拿針具的手一頓,緩緩將針具套放下,轉身用詢問的目光看他。他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果然喬若依一開口,就讓他如遭雷擊,愣在當場。她的聲音很柔和,卻讓人不敢忽視:“你過來這邊照顧了我這麼多天,我也觀察了你很久。顏心表姐能有你這麼個兒子,我心裡其實挺高興的。”
不理會殷洛的沉默,喬若依也不再看他,開始自顧自的說起來:“洛家的孩子身體似乎都不好,我娘也是。喬家人丁興旺,子孫眾多,不缺一兒半女,我娘自然不能母憑女貴。她雖有幾分姿色,但不至於豔冠群芳,又加體弱多病,失去我爹的寵愛後,整日愁眉苦臉,悶悶不樂,怨結於心,最後鬱鬱而終。那時我四歲,沒人疼沒人管的過了大半年。幸好我舅舅,就是你外公,不知跟喬家說了什麼條件,當天便把我接回了洛家。從此我就成了洛家的表小姐,吃穿用度都比照顏心表姐,表姐待我就像親生妹妹,那時我真心感激舅舅和表姐。”
“我十二歲的時候,一次偶然,我認識了楚燚。那天在城外感光寺,表姐在睡午覺,我睡不著一個人逗貓玩。結果一個不小心闖了禍,我們養的貓把楚家祖宗牌位前的供品吃了,是他幫我掩飾過去,免了一場責難。我當時有些害怕,又很抱歉。他不怪我,反而還很溫柔地安慰我。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整整七年,直到表姐跟他定親。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若不是因為他父母家庭的壓力,他那天不會在舅舅的壽宴上出風頭,吸引表姐注意,最後還答應娶她。就因為我姓喬,她姓洛。她是洛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而我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丫頭。向來,跟我提親的人遠遠要比向顏心表姐提親的人要少得多,因為他們覺得娶我作妻很虧,若我死了,他們不會得到洛家一分家產。當然更沒有人敢納我做妾,因為舅舅絕對不會同意的,這一點,我還是很感謝舅舅。”
他們成親那日,那一望滿眼的紅,那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喜字,那一聲聲或羨慕或嫉妒或真心或假意的笑臉與祝福,在別人眼中或許幸運,但卻是喬若依一生中最絕望最窒息的夢魘。
她閉了閉眼,加深了呼吸,似是努力要平復情緒。“那一刻,我真是恨,恨所有人。”恨他們在自己心如刀絞痛不欲生的時候還若無其事的歡笑!恨生來就是天之驕女的洛顏心輕而易舉的奪走自己的心頭摯愛!也恨楚燚,恨他最終還是膽怯了,懦弱了,退卻了,屈服了。
喬若依平靜道:“洛顏心嫁去楚家之後,舅舅就開始操心我的婚事。舅舅身體不好,撐不了多少年。可是我除了楚燚誰都不要。我一定要嫁給他。這時我就想到,只要洛顏心死了,洛家家產就是楚燚的,洛顏心沒有孩子,楚燚便可以以添子嗣為名,名正言順地娶我。”
殷洛站著一動不動地聽著。他死死地盯著床上的女人,手腳不自主地在顫抖。他的聲音像是從嘴縫裡擠出來的:“那……你又為何要陷害她和殷劍揚?”
喬若依詫異看他,眼底閃過一瞬驚疑後,又恢復冷澈,如一潭死水。“看來你是知道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洛顏心不可能無緣無故自殺。所以,我要給她一個理由。”
殷洛突然冷笑一聲,表情憤怒而痛苦。他鄙夷地看著她,道:“自殺?呵呵,可能嗎?她當時懷著我,怎麼可能自殺!”
喬若依看著他,笑了笑,道:“我毀了她的名譽,可她卻似乎不是很在乎,只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什麼都不管不聽。我當時還有些想不明白,現在卻是明白了。只是,千算萬算,還是沒有想到,那天在她房裡的,竟然不是她。”
“那天死的是誰?你既然知道不是她,為何還要放火?”
喬若依閉閉眼,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道:“那日白天秋芷水來了。秋芷水很聰明,我不知道她會跟洛顏心說什麼。我想不能再拖了,那天晚上我去了傾心閣,卻沒想到躺在床上的竟然是秋芷水。一定是白天洛顏心與秋芷水互換衣飾掉了包。”她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就突然想到,反正只要讓外面的人知道洛顏心死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