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給你取。”青年笑笑,有些偏黃的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連初就近坐下,舔舔發乾的嘴唇,忍不住道:“呃,你們這裡有水喝嗎?我,我好渴……”
“哦,有的,我馬上去給你拿……”青年正欲將手上的藥材放歸原處,從連初左手邊的門簾後出來一箇中年女子,手裡端著茶盅放到連初手中,對青年淡笑道:“不用你啦,我來就好。”
“小姨,”青年笑著喚一聲,道,“您怎麼不在裡面休息呢?我說過啦,外面的事情我和阿天兩個人能夠應付得來。”
“總是一個人悶在屋裡也不好,還是需要出來透透氣的。”那女子雖近四十,但保養得還可以,除了笑起時眼角有不可掩去的皺紋外,看上去十分溫婉端莊,嫻靜美好。“既然有人需要,那就多給人家一點好了,我就算要用上,也用不了多少的。”
“不用不用,我也用不上許多的。”連初聽罷,忙擺手搖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女子看著連初,溫和道:“先生不必客氣,救人要緊。”一頓,垂下眼想來想,接道,“聽先生剛才說,先生自己也是個大夫,是嗎?”
“是啊,”連初撓撓頭,“我姓穆,穆連初。夫人喊我連初就好。”
女子微微點點頭,娓娓道:“穆大夫,我們家小軒醫術鑽研得不精,底子也不好,只跟著他父親學過兩年的醫,讓穆大夫見笑了。”
“哪裡哪裡,”連初大口大口喝著茶,心道,難怪青年看病時猶疑,開出的藥方過於繁瑣,對症是對症了,但用藥不精不簡,抓藥技巧也如此生澀。不過他還是由衷道:“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本就是功德無量的事,我誇讚還來不及,又有何可笑之處呢?”
青年將藥小心翼翼地包好,撓了撓後頸,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自報家門道:“小,小生姓黃,單名軒,穆,穆大夫好。這是我的小姨。”
連初也附和著乾笑兩聲,他還真不習慣別人稱呼他大夫,以前別人最多喊他公子,不過聽著可順耳,頓時心中升騰起一種自豪和滿足,還有隱隱的責任感。他對黃軒道:“你別小生小生了,我看起來有這麼老嗎?我才十八歲啊,你怎麼也有二十四了吧?”
“是,呃,我今年剛好二十四歲。”黃軒點著頭道。
“穆大夫是最近來的菁州吧,可有在哪家醫館坐堂問診?”女子聲音溫柔,面上和藹可親,不由得讓連初想念起他母親了。
“我不在醫館,我是跟我朋友一起來替楚家的夫人治病的。”連初笑道。
那女子一聽,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沒逃過連初的眼睛。她遲疑道:“是……城西郊的楚家嗎?”
“是的,現任家主是楚燚,當家主母是喬若依。黃夫人認識她們嗎?”連初看著她,語氣如常道。
黃夫人淡淡一笑,道:“在菁州,誰人不知道楚家?我就算是個無知的小婦人,也多多少少聽過一點的。但認識就談不上了,我們小家小戶的,哪能跟那些人物認識呢。”她不太自然地調開目光,緩緩道:“我只知楚夫人似乎是得了怪病,看了很多名大夫都沒有用。穆大夫年紀輕輕卻有如此精湛醫術,真是不簡單吶。”
連初面不改色,一臉謙和道:“哪裡啊,全靠我那位朋友,我只是給他打打下手罷了。”一頓,話鋒一轉,問道:“黃夫人在菁州住了很久了嗎?”
“是啊,我自十歲到這裡,從漂泊無依到落地生根,一晃眼,也近三十載了。”那女子輕嘆一聲,目光變的綿長而悠遠,彷彿回憶起往事,那時的景象一一浮現眼前,歷歷在目。
連初長長地“哦”一聲,低頭抿一口茶,又道:“我看別家的地方,坐堂的大夫至少有八九十年的醫齡,像黃大夫這樣的,只怕不多呀。”
黃軒有些尷尬得笑道:“我自知醫術不精,只恨沒能早些隨父親學醫,現在弄得著醫館這麼清清冷冷的,真是對不住他老人家,想必九泉之下也不放心吧……”說到後來頭和聲音都低了不少。
女子打斷他:“沒事,小軒,你別這麼說,你本就志不在此。我知道,你情願別人叫你一聲黃夫子勝過黃大夫。你只是太孝順了。兩年前你爹頑疾在身,自知活不長久,唯一的心願就是能有人繼承這正明堂,你就是從那時開始棄學從醫。他遺願如此,你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你說是嗎,穆大夫?”
“是啊是啊,”連初忙連連點頭附和著,又想了想,眼珠轉了幾圈,突然笑道:“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我來做這裡的坐診大夫吧,怎麼樣?工錢隨意,不給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