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晃杯中的茶,沈嘉文撥出一口氣:“謝謝你。”
趙恆志盯著杯中根根豎直的銀針,:“風刀霜劍嚴相逼,難過的日子在後頭。我想你比我明白。”
沈嘉文搖搖頭,笑容裡流露出幾分瀟灑不羈,他一口飲盡了杯中茶,連茶葉都嚼爛了吞下去,苦澀又清香的味道在舌尖擴散開來:“來就來唄,咱什麼沒經歷過。”
趙恆志一愣,而後笑罵道:“請你喝茶就是個白糟蹋,哪有連茶葉一塊兒吃的。罷罷罷,你自個兒舒坦就算了。”
沈嘉文也笑:“可不是圖個自個兒舒坦麼。”
春節年曉米休假的這些天,對沈嘉文而言是難得輕鬆愉快的日子。亂七八糟的事都暫時放在一邊,每天只是平淡地窩在家裡,吃點好吃的,看點閒書,逗逗兒子,晚上摟著又白又軟的情人夜夜好夢。除了幸福,實在找不出其他詞來形容這種生活。
年曉米陪著淇淇在沙發上看動物世界,過了片刻,大腿上忽然一沉,他低頭,無語地看著男人正毫不客氣地枕在他大腿上,一面看電視一面往嘴裡塞小西紅柿,完全是一副標準的昏君模樣。
年曉米推了推他:“誒,你別這樣吃,會噎到的。”
沈嘉文把裝小番茄的碗遞給淇淇,在年曉米身上打了個哈欠:“讓我睡一會兒。”
於是他就只能姿勢僵硬地坐著,誰知過了一會兒,大腿另一邊也加了些重量。原來是寶寶吃夠了水果,也躺倒在年曉米腿上。
青年望著這一大一小兩隻,有點無奈地把雙手覆上去,手心觸到兩頭捲毛,區別只是一邊柔軟些,另一邊堅硬些。
正月十五,算是大年的最後一天了。年曉米晚餐準備的是火鍋,螃蟹做湯底,材料有沈嘉文愛吃的羔羊片和肥牛片,還有大對蝦,鴛鴦貝,凍豆腐,小油菜和香菜。材料不多,但是樣樣都很新鮮。蘸料是麻醬腐乳和韭菜花調出來的,點一滴鎮江香醋,配肥美的牛羊肉片,味道剛剛好。
寶寶一個沒看住又吃得有點多,嘟著嘴圍著餐桌繞圈。沈嘉文看著窗外一撥又一撥璀璨的煙火,忽然道:“我們出去看燈吧,雙和橋那裡好像有燈會。”
立春一過,天氣一日暖似一日。天空中隱隱飄著點輕雪,卻並不十分寒冷。夜市兩邊的路上掛滿了形狀各異的彩燈,仿古的青石板路上人潮湧動,摩肩接踵。公園上空接連綻放的璀璨焰火更是惹得人群連連叫好。
沈嘉文在人流裡抱著淇淇艱難穿行,鬱悶道:“打哪兒冒出這麼些人?早知道上濱海那頭好了。”
年曉米笑著跟在後面:“過節麼,哪裡人還不是一樣多。”
兩人尋著鑼鼓和樂聲慢慢走到廣場那裡,人海中間有片空地,是舞龍表演。兩條布身中點滿燈火的龍圍著一顆金紅色的燈球騰挪躍動,蜿蜒飛走,一旁鼓樂聲歡快熱烈,引得圍觀者也被感染,歡呼聲一浪高似一浪,熱鬧非凡。
沈嘉文找了個臺階招呼年曉米站上去,把寶寶扛在肩上,饒有興趣地看了起來,上次看舞龍,似乎還是少年時在鄉下春社祭神,此刻黑暗的場地上兩條燈龍格外醒目,自然勾起了他舊日的記憶。
父子兩個認真看舞龍,年曉米在一旁,看的卻是沈嘉文。
男人的目光遙遠而熱烈,廊下一盞花燈的燈影落在他肩上,從明滅裡生出一種不真實,年曉米忽然想起很久前大年夜站在陰影裡的自己。
然而這時和那時已經不同了。
他伸出手,悄悄捉住了沈嘉文空著的那隻手,把手指挨個插進對方指縫裡,慢慢扣緊了。
感受到手上的異樣,沈嘉文有些意外地回頭,猝然對上年曉米溫柔的雙眼,煙花同一瞬間在四周次第綻放,映入那雙瞳仁,那平靜而滿足的眼神讓他的心猛然一顫。
年曉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習慣性的羞怯讓他下意識移開了目光,把眼神轉向熱鬧的人群,然而白‘皙面頰上湧起的紅暈卻暴露了一切。
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主動牽他的手。
據說這世上有兩件事是無從掩飾的,一件是咳嗽,另一件,就是愛情。
他一直都能感受到年曉米對他的感情,平和安靜,像緩緩流動的水,卻從未像這一刻這樣清晰地意識到,這個人是愛著他的。
刻意小心維持的平靜之下那濃烈深沉的愛。
比愛更深的愛。
深愛。
他從前一直覺得,年曉米是合適的人。所謂合適,對他這樣一切從實際出發的人而言,是年齡,背景,性格,長相等等這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