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文從茶几下摸出一盒煙,夾在手指裡,往陽臺去。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太好分心的緣故,他現在抽菸不像前一陣子那麼厲害了,一天有大半包也就夠了。
然而他自己知道,比起更早之前卻是嚴重了。那時他偶爾也抽得很兇,卻不上癮。現在一時半刻離了煙,總覺得渾身不大舒服。
年曉米正在灶上燉東西,淡淡的清爽的甜香一點點溢位來。
沈嘉文湊過去一看:“喲,燉什麼呢晚飯都吃完了。”
年曉米耐心地攪著鍋裡的東西:“雪梨羹。我看你跟淇淇都有點咳嗽……”回頭看見沈嘉文手裡的煙,臉色一變,差點摔了湯勺:尼瑪我在這邊指望能給你治咳嗽,你怎麼還抽菸!還抽!
他特別想把沈嘉文手裡拿個坑人的小白棍掰吧掰吧丟進垃圾桶,然而還是咬牙忍住了:要,耐,心。管得太厲害人家會煩你的。
沈嘉文好笑地看著年曉米仇恨地在他的手指上盯了一會兒,僵著臉背過身去,聲音乾巴巴的:“少抽……一點兒吧,對肺不好……對淇淇也不好……”
沈嘉文往陽臺走:“嗯。”
剛把煙點上,身後拉門嘩啦一聲開了,回頭看見年曉米站在那裡,一臉大義凜然:“我說……還是……別抽了……”
沈嘉文聳聳肩,臉上笑容戲謔:“你該不會是想勸我戒菸吧。”
年曉米點點頭。
沈嘉文吸了一口,歪歪頭,笑容未褪:“憑什麼啊。”
年曉米一下子懵了,憑什麼啊。有一瞬間他忽然心酸地想蹲下來蜷縮起來。
暗紅的一點在黑暗的背景下明滅,沈嘉文的身影半掩在夜色裡。20層,落地玻璃外,冬天的夜空深遠而冷寂。
如果他退一步,如果窗子開著……難言的恐懼忽然湧上心頭。
腳比心思還快。
沈嘉文手指上的煙眨眼就不見了。
年曉米心跳得很快:“什麼憑什麼,總之……別抽了。”
他看見沈嘉文臉上倏然露出笑容。
煙落在地磚上,被踩滅了。
他驟然落盡一個溫暖的懷抱:“嗯。我儘量,你監督。”
年曉米心跳漏了一拍,耳邊略過溫暖的呼吸:“還有,有話要說。”
年曉米只覺得一股難言的暖意從心口擴散開去,他嗅到沈嘉文襯衫上溫暖的氣息,下意識把整張臉都埋進去,輕輕磨蹭。直到聽到一聲輕笑,才大夢初醒般地抬頭,瞬間紅透了臉。
沈嘉文錯開一步,把煙丟進紙簍:“鍋開了麼?”
年曉米立刻慌不擇路地往廚房跑,還被門檻小小地絆了一下。
雪梨羹裡的銀耳燉得軟爛,整道果羹呈透明的膠狀,加了一點冰糖,入口滑膩清甜。淇淇呼嚕嚕吃了一碗,到了最後,整張臉都埋進碗裡,小貓似地舔著。
年曉米輕輕拿開他的手:“不要舔碗,不禮貌。”
淇淇充滿期望地看著他:“還想吃!”
年曉米回頭,沈嘉文握著勺子從鍋裡抬頭,一臉無辜:“剩個底,我打掃乾淨了。”
年曉米只好摸摸小寶寶的頭:“下次吧,晚上吃太多也不好。”
淇淇有點失望地低頭,攥住了年曉米的衣襟,聲音小小的:“不要忘記呀。”
年曉米把他抱起來親了一口:“說好了的,不會忘,去刷牙吧。”
窗外的燈火一格格滅下去,年曉米看著淇淇上下眼皮打架地收拾課本,有點心疼:“明天週末可以寫呀。”
淇淇迷迷糊糊地往床上一趴:“可是都寫完才能好好玩呀……”話音漸漸靜下去,年曉米湊上前一看,已經睡著了。
他剛搬過來的時候發現淇淇怕黑,晚上都是開著壁燈睡的。擔心對小孩眼睛發育不好,就自己做了個光線微弱的紙杯小夜燈。還是充電式的那種,白天把紙杯取下來,燈座放在窗臺上,晚上睡下時開啟。小而簡陋的太陽能板儲能不多,卻剛好夠淇淇入睡,寶寶睡著了,燈也就自己滅下去了。
沈嘉文很喜歡這盞小燈,強烈要求年曉米再弄一個,可惜重要元件都是從一個壞掉的太陽能充電計算器上拆下來的,總不能為了一盞小燈再去買個計算器,這才作罷。
被問起怎麼會做這玩意兒,他就說是大學裡一個同學教的。沒說的是,他曾經對那個同學有點心動,看見人家哄女友弄了這個,才印象如此深刻。
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小夜燈的光線一點點微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