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允然一路走進醫院,正要往辦公室去,卻見外科主任向他招手,祁允然立即迎上去打招呼:“徐主任?”
年近五十的徐述崇上下打量眼前溫文的年輕人,輕輕點頭:“小祁,你來這也有一個多月了,還習慣嗎?”
面對長輩和上司的慰問,祁允然老實回應:“啊?嗯,這裡很好,大家都很出色,這一個多月讓我學習到不少新知識。尤其是徐主任操刀的幾次大手術,讓我獲益不淺,很感謝您的指導。”
徐主任聽得連連頷首,姿態有些得瑟,誰都愛聽好話,特別是從祁允然這類憨厚誠實的人口中說出來,尤其動聽。
“小祁,你自身資質不錯,這個把月跟大家也相處融洽,眼下期限快到了,你看……想不想繼續待著?主任給你遞一封推薦信,你就可以留下來了。”
祁允然不想會是這種話題,當下懵了,有些不知所措。S市的一院的確比B市的東三院好,論發展,留在這裡前景更好,可是他畢竟在B市生活了不少年月,而且在聽見這提議以後,還有些不清不楚的情緒在發酵,強烈得幾乎撐破他的心臟,
為什麼呢?祁允然心亂如麻,猶豫不決。
徐主任知道年輕人拿不定主意,就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先考慮清楚。
祁允然失魂落魄地走回辦公室去,但眼前有更多需要救治的病患在等他,只好收拾心情投入工作,更沒有多餘時間去思考。忙碌的幾個小時很快就過去,直至下班祁允然才能趴下來喘一口氣,而壓抑了一整天的以後,祁允然只覺千頭萬緒,更加找不到線索了。
留在S市第一中醫院發展是多麼誘人的條件,可是一旦答應,也就代表他從此離開B市。他的家鄉不在B市,當初留下是因為何鴻遠,現在可以說是因為工作,如果都失去,他就同時失去留戀那片土地的理由。那麼,離開又何妨?收拾幾本書,帶上一些衣物,把房子退租,然後就到S市發展。為了生活,現代人多半過著這樣的生活,不是嗎?利害已經分析清楚,可祁允然卻怎麼也下定不了決心,有些什麼促使他不想放棄B市的生活,細細想來,祁允然只想到一個原因……燕裘。
祁允然原就不擅交際,開始是因為害怕性取向被發現才刻意與人保持距離,而且他性格溫順,沒脾氣又好說話,這使得個性張揚的年輕人們總是輕易忽略他,久而久之,祁允然的人際關係總是不溫不火的,後來何鴻遠的出現讓祁允然的世界變得更加狹隘。
當感情世界崩潰的一剎那,燕裘有如天神降臨,領導這出悲劇走向最好的結局。燕裘給祁允然的內心帶來旁人無法想象的強烈衝擊,面對這麼個背景和能力都出眾的人,祁允然始終帶有敬畏,後來幾次意外接觸,竟然可以相處融洽,雖然燕裘偶爾會捉弄人,但燕裘不會擺架子,待人溫和有禮,而且同為同性戀者也不存在歧視的問題,這樣的朋友……離開B市或許就再難遇上了吧?再說,這裡環境再好,再有前途,但東三院的病患就不是病患嗎?說到底,在哪裡都是為了救死扶傷,環境是次要。
“那就……回B市去吧。”祁允然開始仍舊有些猶豫,喃喃自語過後卻頓覺豁然開朗,撥開雲霧透出的陽光灑滿心田,暖烘烘的。
原來我有這麼希望留在B市嗎?祁允然暗忖。
祁允然也不是沒有追求的人,他過去想的是跟何鴻遠一起過下去,當一輩子的醫生,而現在不過是渴望交個朋友,應該……也不為過吧?
可是……燕裘回去美國……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想到這,祁允然擱在雙腿上的手掌不覺輕輕蹭動,決心再次動搖。他與燕裘已經失去聯絡,而且他們的交情並不深,原就只因為何鴻遠而聚在一起,現在事件已經劃下句號,說不定一切都就此結束……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或許……該留在S市重新開始?
只是一旦有了這個想法,額角就開始陣陣地抽痛,胸中有股氣鬱結難舒,祁允然匆匆收拾桌上文具,也顧不上與同事招呼,悶著腦袋朝宿舍走去。
醫院與宿舍的距離並不遠,走路也就十來分鐘,醫院購下整幢單元樓設成宿舍,兩室一廳的格局,環境很不錯。
祁允然這個前來學習交流的醫生被分派與復健科醫生周路雄當室友,周路雄三十來歲,性格豪邁爽朗,經常會找他談論病患的情況,祁允然看到這個人就會想起熱情的吳水牛,因此也未曾排斥,個把月同住下來也相安無事。
祁允然帶著滿腹心事回去的時候,周路雄在大廳裡看新聞聯播,大概因為聽見開門的聲響,正看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