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裝若無其事,悶了半天還是壓抑不住興奮,“謝謝你路大哥,我早就想整治他了。”
“世界上沒有極端的暴力解決不了的問題。”路子明伸手護在他身後,“右拐。”
許文凱說:“你看起來跟暴力真是不搭邊。”
“那你看嶽洋呢?”
許文凱撓撓頭:“更不搭邊了,他也有暴力的時候?”
路子明笑了,從貨架上拿了幾瓶低價白酒:“其實你一直想問我嶽洋的事吧。”
他一語中的,許文凱只好傻笑。
路子明也不為難他,說起初中時候兩個人搞小團伙鬥毆的事,一群小屁孩一時氣盛亂打一氣,有一些打著打著懂事了,有一些打著打著變慫了,另一些積累下實戰經驗變成痞子:“嶽洋是懂事的那一類,我是變痞子的那一類。”他像是知道許文凱要說什麼,補充道,“高學歷痞子。”
好心腸賺不了錢。這是路子明從小受到的教育,商場如戰場,大生意有大生意的戰略,小買賣有小買賣的打法,偷稅漏稅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怎麼剋扣工錢,怎麼把那些身體結實抱成團的外地勞力鎮住才是經營採石場的重中之重。路子明幾乎每兩年就要目睹一次大規模的討薪,撞在雙方肉體上的常常是棍子鐵鍁,暴力是刻在骨子裡的。
上到初中,暴力和教育合謀把他撕成了兩半。
路子明的父母之所以把他供到大學,純粹是為了爭臉,為了證明自己兒子的智商。路子明在文明社會活了四年,拿著高學歷站那群根本聽不懂普通話面目模糊的工人頭上,站在暴力的頂端,有一次甚至赤手空拳把一個工人打出了腦震盪。
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狼,失去曠野,無處廝殺。
採石場給予他的生存技能在城市裡毫無價值。
嶽洋一到年底就忙得不想做飯,提前打電話讓許文凱煮飯,買了現成的炒菜回家,趁許文凱往盤子裡倒菜的工夫敲了敲路子明的肩膀:“今天你遇見李遒了?”
“誰?”
“你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就動手?”嶽洋打他一拳,“還告訴他你是圈裡人。”
“哦,那個人。”路子明笑了笑,“我脾氣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他以為我是gay,就順著他說而已。”
正說著,嶽洋兜裡的手機又開始震,他看一眼遞給路子明:“這都第十幾條了,你看吧。”
滿屏的資訊一共五個字:你被劈腿了?剩下的全是問號。
路子明哈哈大笑,嶽洋也笑了,攬過端菜出來一頭霧水的許文凱:“你跟子明給我戴綠帽子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操!”許文凱愣了一下,臉立刻漲得通紅,一時間居然想不到其它罵人的話,“我操!我操!是他說路大哥是我新找的炮友的!還說我芝麻開花節節高!李遒就他媽的欠收拾!殺了他都不夠本!”
“好了好了。”嶽洋笑著拍他,“我打算跟子明去一趟國王酒吧把這事解決了,你來嗎?”
“我幹嘛不去!”許文凱惡狠狠地說,“我操他媽的李遒。”
十三、國王酒吧,過去,現在
國王是Q市人氣最旺的gay吧,傳說很多年前是間同志炮館,房間是用木板隔開的,肉體和呻吟都是此起彼伏。後來老闆愛上了正經人,愛屋及烏也投身於正經事業,把旅館改成了酒吧,當成孩子一樣養育著。很多第一次來這裡的人不是為了泡吧,卻是為了參觀這一對十年不散的傳奇情侶,然後就不去別家了。
一行三人到達國王的時候,這裡的夜晚還沒開始,燈光穩定,人聲低落,一個年輕男孩在臺上唱著溫和的歌熱場。
嶽洋是公認的正經,卻出於某些原因一直不被二老闆待見,加上一些其他事端幾乎不怎麼光顧國王。這並不意味著他在國王酒吧沒有知名度,相反,他正是在國王出名的。他像是掛在一個隱形的光榮榜上,來此的客人就算沒見過他的人也聽過他的事蹟。
一開始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後來不知道誰說了句“那就是嶽洋”,沉默便像傳染病一樣迅速籠罩整個酒吧,緊接著爆發出潮水一樣的竊竊私語。知道許文凱的人不少,認識許文凱的人不多,注意到許文凱的人幾乎沒有,人們只當嶽洋是來找新伴侶的,至少是來炫耀走在他左手邊那個白淨的高個子男人,投過來的目光中既無嘲諷又無憐憫,更多的是躍躍欲試的渴望。
二老闆把杯墊往吧檯上一摔,砸了一杯酒下去,伸手捂住在眼前晃悠的一顆腦袋扇到旁邊,對擠過來的嶽洋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