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出現了六七個比他大的男孩子。
小糰子收住腳,抬頭看了看,然後轉身繞過他們繼續往前走,剛走兩步,那幾個人再次擋在他面前。他明白了,這些人是故意不讓他回家。小糰子兩隻小手放在書包帶上,抬頭,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著,迎上那幾個人的目光,毫無懼色。
呦,這小子長得真不錯,比女孩子還漂亮呢,難怪韓東旭這麼護著他,一個男孩痞痞地道。
然後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推了小糰子一把,小糰子被推的往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其他人在一旁笑著看熱鬧。
滾開!
一個聲音冷冰冰地從背後傳來,小糰子眯著的眼睛立刻瞪大了,倏地轉身,果然是那個人,小糰子笑著要跑過去,書包卻被一個人拽住了。
韓東旭,有種跟我們單挑,我就放過他。
說話的還是那個人,小糰子很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懶洋洋的,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人是那群人的頭,叫陳嘉輝。
韓東旭大步走過來,一把攥住陳嘉輝的手腕,其他的人想要上前,陳嘉輝左手一揮,示意他們讓開,然後陳嘉輝笑眯眯地看著韓東旭,放開了抓住小糰子的手。
韓東旭給小糰子整了整衣服,問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害怕。
小糰子搖搖頭,笑著就要往他懷裡鑽。
韓東旭把他拉開一臂的距離,說,小糰子,你先回家。
說這話的時候,韓東旭眼睛看的卻是陳嘉輝,陳嘉輝往旁邊挪了兩步,讓開一條道,眼神懶洋洋地,帶著點異樣的光芒。
後來小糰子才知道,那種異樣的光芒是讚賞和感興趣。
小糰子嘟起嘴,不想走,可是看著那個人嚴肅的目光,小糰子一步三回頭地往家走去。
後來那個人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只是他的衣服被撕破了,臉上有些淤青,嘴角還有血絲。小糰子看的心疼,可是媽媽卻狠狠地批評了那個人,說他不爭氣,學習不好還要整天打架。
小糰子站出來說是自己惹的禍,媽媽氣得要揍他,可是卻被那個人攬在懷裡護著,竹板子一下一下地抽在那個人的身上,毫不留情。
韓東明想要跑過去抱住他,替他擋住那些板子,畫面卻再次一轉。
這次畫面中出現了一個男人,一個被小糰子和大男孩叫做爸爸的男人。
畫面中是男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一步一步向著遠方的一輛黑色汽車走去。
大男孩喊了一聲爸爸,就哭著要追上去,卻被媽媽攔住了。
男人聽見哭聲,回頭看了一眼,眼睛裡是濃濃的不捨和悲傷。
大男孩哭著撲上去抱住那男人的腿,男人想要俯身將他抱起來,但大男孩的衣領卻被媽媽提著狠狠地摔了出去。大男孩跌倒在地上,但很快爬起來再次去抱住男人的腿,也再次被媽媽丟開扔在地上。
男人每次想要過去的時候都會被媽媽攔住。大男孩每次站起來都會被媽媽再次丟到地上,最後男人看不下去了,對著媽媽說了一句什麼就轉身離開了,這次他走的很決絕,沒有再回頭。大男孩甚至連哭都顧不上了,只是機械地重複著站起又被摔倒的動作,可是卻倔強的不肯去擦一下眼淚。
男人最後坐上了車,汽車發動,拖著長長的尾氣,終於消失不見。
大男孩茫然地瞪著眼睛,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掙扎著站起來,身子已經搖搖晃晃的了。
媽媽看著男人離開變得有些歇斯底里,所有的怒氣都發在了大男孩的身上。一甩手將重新站起來要去追的大男孩重重的甩了出去,這次摔得有些狠,大男孩的頭撞在了牆角上,再也站不起來了,哭的撕心裂肺。但是韓東明知道,他哭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再也追不上那輛汽車了。
畫面最後一次轉換,這次的畫面是韓東明不熟悉的。
畫面上是一個瘦高男人的背影,他的背影有些寂寞,站在高高的樓頂。那座樓很破舊,似乎是要拆毀的,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男人站在樓頂,吸了一支菸,大風吹著他的頭髮有些凌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的身後有一個大坑,男人沒有看見,一步踩了過去。
韓東明身子抖得一震,高高地彈起,又驀地跌落下來,心臟有瞬間的失重。
韓東明睜開眼,房間裡黑漆漆的,原來只是一個夢。
再次閉上眼,把頭埋進枕頭裡,眼角有一滴淚滑過,嘴裡無聲的發出兩個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