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冷,那種浸入肌膚的陰冷凍得人連心尖兒都顫了。
葉甚蒙緊了緊厚重的大衣,微微縮起身體,使勁兒的吸了幾下鼻子,可是一道晶亮的鼻涕還是從凍得通紅的鼻尖一垂一垂的往下滴,一晃神就掉到了唇尖上。
葉甚蒙煩躁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往鼻子嘴巴上抹了一下,揉成一團往小巷子邊上一扔,喝了一聲,一口痰從嘴巴里噴了出來,射到牆角。
“艹。”他低聲咒罵了一句,面色越發陰沉。“傅寒你不得好死,下地獄去吧,等著被□□。就一傻逼,整天拽得二八五萬似的,艹,艹,艹。”
他越罵聲音越大,似乎是因為這條偏僻的小巷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所以他再也不需要壓抑他的怒氣了,罵罵咧咧的穿過巷子,嘴裡的話越來越難聽,什麼貓兒狗兒的爛話都往那個叫傅寒的人身上招呼,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得罪他了。
等到他慢吞吞的走到巷子末,眼見就要拐彎上大街了,他那張凶神惡煞的臉突然就跟投進水池裡的宣紙畫一樣,眨眼就淡了,模糊了,再提出來,整個表情都渾了,剛剛那個滿是惡氣和刁鑽的男人,搖身一變變得溫和起來。他這簡直是影帝級別的變臉,早就已經是信手拈來了。
說起來,這溫和的表情倒是更配得上葉甚蒙那張臉,他的臉寡瘦寡瘦的,沒什麼肉,有一點點出老,不過才二十六歲,看起來卻像三十三歲。但是他膚色偏白,細眼薄唇,眉宇間總是皺皺的,似乎心事重重,看起來又有那麼點書卷氣質。
巷子拐出去是一條酒吧街,正是晚十點的大好時間,這街上霓虹閃爍,還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水味混雜著啤酒的味道衝進葉甚蒙那已經麻木的鼻腔中。
他住的地方離這條酒吧街不是太遠,但是他可一點不樂意這麼晚這麼冷了還出門給其他人擦屁股,他一向愛護自己的身體,如無特殊事情,十點半準時上床睡覺,是一個標標準準的十點半男人。
“甚哥。”胖子遠遠的就瞅見了葉甚蒙,連忙把四周的人扒開,上前把葉甚蒙迎了進來。“哪兒還勞煩你親自來跑一趟,不就你一個電話的事情嗎?小事,兄弟我剛剛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你這還不放心啊。”
葉甚蒙笑了笑,露出兩顆白白的虎牙,兩隻眼睛彎彎的,雖然快看不見眼珠了,但總還是從那兩片薄薄的眼瞼中透出了一些神采,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道:“胖哥辛苦了,你出面,我放一萬個心。”
他頓了頓,拉著胖子往旁邊走了幾步,瞟了一眼酒吧舞池裡瞟了眼,小聲道:“這不是老闆不放心嗎?我這還趕著把人給送回去呢。”
胖子瞭然的笑了笑,不過那笑容有些彆扭,他很快轉過身往舞池方向走過去,稍微低了低頭,對中間那個人說道:“賀先生,沒傷著吧?甚哥來接你了。”
姓賀的男人很年輕,五官很立體,挺好看的。不過他一身酒味,滿是酒漬,那張臉上還沾了點殷紅的斑點,有些地方被抹開了,擴散出陣陣血腥氣。他聽了胖子的話,愣了愣,把目光投向遠一點的葉甚蒙,張了張口,像只乾渴的魚,“傅寒呢?他怎麼沒來?”
葉甚蒙摸了摸食指的指環,幾步跨過去,輕輕撫了撫賀姓男子的背,輕聲道:“賀藍,你彆著急,他在國外,他知道這邊的事情,已經往回趕了,你現在乖乖跟我回去,洗個澡,睡一覺,我保證你明天早上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他了。”
葉甚蒙說得誠誠懇懇的,那雙眼睛特別的真誠,就像面對滿教室的學生,言辭真切的鼓勵他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賀藍似乎聽進去了,他連忙抬起手臂用袖子悟了一圈臉,想把那些黏稠的血跡都擦乾淨,不過是越擦越難看,越擦血跡越重罷了。
葉甚蒙嘆了口氣,掏出一張咖啡色的方巾遞給賀藍,一邊摟著他的肩膀往外走。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著胖子把手一攤,道:“車鑰匙。”
“小張,快,給甚哥騰一輛車出來。”
不一會兒,就聽到酒吧門外的轟鳴聲,藍色的汽車毫不留戀的飛馳走了。
胖子看著那車開走,臉上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好在今天晚上沒出人命,被賀藍打傷那人早送去醫院了,傷口雖然深但是小命還算是保住了。只要命還在,不外乎就是錢的問題,再說有傅寒這個金主挺在那賀藍背後,這是就跟吃盤花生米一樣簡單。
不過胖子心裡頭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這賀藍是傅寒的情人,賀藍在他這裡傷了人,他認。
他也好好把這事處理了,保證挨不著賀藍一分一毫,這人情按說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