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地大吼一聲:“他是你兒子——”
拿打火機的人愣了一下,火光滅了。
老爺子也愣了一下。
其實他聽清楚了這句話,每個字都很清楚。但是他根本沒有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模糊地念頭掠過他的腦海:這女人說的是智吧?她提醒我不要對智這樣殘忍吧?
但這念頭只一晃而過,新仇舊恨迅速撥開他腦中的疑慮,佔據了他的身心。他朝點火的人大喊了一句:“還不動手在等什麼?”
那人又開啟了火機,火光騰起。
“慕容長治——”莊美雲尖叫著他的名字,“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這女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老爺子轉過頭,瞳孔微斂,盯在莊美雲臉上。
莊美雲不顧頂在她腦門上的槍,踉踉蹌蹌地朝他走過去:“長治少爺,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清清小姐的貼身侍女莊美雲啊!”
老爺子一口氣沒喘上來,胸口像被一塊大石頭砸中,緊緊地痛了一下。他努力從眼前這張被時光摧毀了的臉上分辨著當年的痕跡,那眼睛,那鼻樑,那輪廓,沒錯,是莊美雲……
“你……你怎麼?”老爺子一時錯愕,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
“認不出我了是吧?我已經被折磨得只剩一把老骨頭了,也難怪你認不出……”莊美雲淒涼一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老爺子指了一下滿身汽油的唐駿,“唐,唐駿是你兒子?”
莊美雲哀無地搖頭:“不,他不是我兒子……”
“媽——”唐駿沙啞地叫了一聲,一陣劇烈的咳嗽從他胸腔深處湧上來,隨著一聲聲咳嗽,星星點點的鮮血呈噴射狀,從齒間迸出來。
莊美雲的腳步像鬼魂一樣虛浮,她深深淺淺地走到唐駿面前,噗通一聲跪下了:“孩子,我不是你的媽媽……你的媽媽叫……梁清清……你的爸爸叫……慕容長治……”
在場所有人,包括慕容智在內,全都像被閃電劈中了一樣。好像有厚厚的雲層壓下來,氣壓變得很低,呼吸變得困難。從遠處刮來的風裡帶著零星的雪花,以前所未有的凜冽席捲了燥熱不安地情緒。刺骨的冷,刺骨的安靜,刺骨得明瞭,任誰也無法再掙扎一下。
這就是真相。
老爺子努力抑制著身體的顫抖,用盡最後一點勇氣說:“你,你為了救你的兒子,竟,竟編出這種謊話!”
莊美雲就像沒聽見他說什麼,他捧起唐駿的臉,撫摸著他的眉毛,聲音虛無又清晰地從喉嚨裡飄出來:“長治少爺,難道你一直都沒有發現嗎?這孩子的眼睛和清清小姐一模一樣……還有這倔強驕傲的下巴,簡直就是您當年的翻版……”
老爺子頹然退後了一步,幾乎站立不住。
慕容智的嘴巴也一直無法合攏,腦袋裡嗡嗡作響。如果唐駿也是慕容家的孩子,那麼他和他豈不是……豈不是亂倫?
唐駿沉重而輕緩地搖頭:“媽媽,你這是怎麼了?你是不是神經錯亂了?你說我是誰的兒子?我是誰的兒子?”
“你聽我跟你說,”莊美雲淚流滿面,“三十多年前,慕容家已有家室的長子長治少爺愛上了一個沒落門庭的小姐梁清清,他們私定終身,想要逃避家族的阻撓,遠走高飛。就像你今天和智做的那樣……但是他們和你們一樣,沒有走成。在最關鍵的時刻,長治少爺被家裡綁了回去……那時候,清清小姐已經懷了慕容家的骨肉……梁家雖然沒落,但也是世代書香,怎麼能允許沒嫁人的小姐就大了肚子,一狠心就把她趕了出去。那時候我是她的貼身侍女,正好也懷了孕,我那沒出息的丈夫又長年在外流浪,我一個人的日子過得非常艱難,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清清小姐。
“我們靠給人縫補,洗衣服貼補家用,雖然清苦,但情同姐妹。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兩個孩子竟然只差了一天,一個是臘月二十九,一個是正月初一……”
慕容智和唐駿雙雙一震,連呼吸都變得微不可見。
“清清非常盼望這個孩子的到來,她把對慕容長治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孩子身上……她經常跟我說,孩子生下來就叫智,這個字和長治少爺的名字諧音……這是對他們那段絕望的愛情的紀念……可惜的是,她生產的時候,突然大出血,連剛生下來的孩子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就含恨而去了……”
老爺子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莊美雲接著說:“兩個孩子躺在一起,是個頂個得漂亮,像天使一樣晶瑩剔透……我獨自帶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