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的頭道:「等等花姨給你拿糖吃。」
齊夫人嘆口氣,對小花沒法管兒,只望別讓人聽到就好,但世事曲折,那時誰也沒注意,窗外一抹影子,靜靜將一切聽入耳。
隔一年深冬,大雪紛飛,白雪與白喪,齊家高掛白燈籠,齊夫人重病而逝。齊家上下都喜歡這位夫人,不捨佳人早逝,個個哭得稀哩嘩啦,一聲聲齊夫人,喊得心酸。
六歲的齊逸站在靈堂前,睜著大大的眼,沒有悲傷,只有愕然。
他不是不知大娘死了,也不是不知死這字的意思,也明瞭大娘再不會對他唱小曲兒,但他就是一滴淚也流不下!
因為,大娘不是病死,是被阿孃殺死的!
那日,他窩在大娘房內午睡,春眠正好,一陣細碎的聲音擾得他難以入眠,他半睡半醒地睜眼,透過迷濛的紗簾,見一人將一包藥粉倒進齊夫人的湯內,那身影似乎是阿孃身邊的女婢春枝姨。他因初醒,腦袋渾沌,小小年紀也不會細想,轉眼又睡去,將這事給忘了。
不久大娘病了,一日比一日厲害,今年冬天就走了。
小齊逸當時不懂,卻在今日,突然都明瞭起來。
他瞧著一身白服但妝扮美麗的阿孃,突然又陌生又害怕,或許…還有那麼一些厭惡。
美麗的皮相能騙人!齊逸埋下這暗念。
香蘭夫人正式成為齊家主母,不似齊夫人溫柔、以夫為天,香蘭與齊文豪同進同入,更在夜宴商談上露臉,完全展露江南第一名妓的風情,哄得眾人服服貼貼。正所謂春色迷人,那些人見美人一笑,什麼合同都簽了,齊家的生意大增。眾人都知,齊家有個香蘭夫人,手段厲害,凌於夫君之上。
齊文豪不以為意,甚至以美麗的夫人為傲。但他不忘年少之願;要讓齊家成為名門。因此他對齊逸的教育是文商兼具又非常偏斜,不管齊逸還幼,事事剖理透徹,真實且黑暗。
「知道嗎?逸兒,生意與官場這二回事,是不擇手段,你若敗了,是怨不得誰,當初沒有多想一步,才會給人吞了。」齊文豪一板一眼說道。
「妃子間爭寵也是嗎?」小小齊逸睜著大眼問。
「是。」齊父點點頭。
「那…阿孃讓春枝姨毒死大娘也是?」小孩兒冷不防吐出這一句。
齊父一愣,心中複雜,頓了頓,才道:「自然也是…」
他隱約知道香蘭之事,但香蘭的愛矇住了他的眼,寧顛覆常理,也要顧全心中那人。
齊父咬咬牙,說道:「所以,做主子的,都要培養一個像春枝那樣的人,為了主子,不顧一切。」
小孩望著父親,點點頭,他懂了。
他需要一個可以為自己不顧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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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逸十歲那年,一名牙人帶著五位孩子來齊家。
「齊老爺,照您吩咐的,這些娃兒都是資質上佳的材料阿。」牙人彎著腰,垂著臉笑道。
齊文豪點點頭,對齊逸說道:「逸兒你自個兒看吧,那個你喜歡?」
齊逸來到五人面前,來回踱步,不時側頭、蹲看那五人,似在瞧什麼新奇之物。
第一人,直直瞧著齊逸,當與齊逸雙眼對上,他露出好看的笑。
第二人,垂著臉,喃喃自語,全身微微顫抖。
第三人,向前直望,目空一切,似一切皆與自身無關。
第四人,不時偷瞧齊逸的反應,又不時偷覷其它人的臉色。
第五人,閉上了眼,不理不睬。
齊逸走來走去,遲遲無定見,最後,他眼神定在對笑得溫柔之人的身上。
那牙人瞄了齊家小少爺一眼,諂媚笑道:「小少爺好眼光,那孩子是咱們行裡資質第一呢。」
小小齊逸歪著頭,露出可愛的笑,對著齊父道:「是嗎?最好的阿?那我便選這個!」右手指向那目空一切的第三人!
牙人一驚,不明齊家少爺前後不一,不是都說第一位資質最好嗎?
齊文豪低聲問道:「逸兒,你為何選那孩子?」
齊逸走到第二人面前,眼卻瞧著第五人,緩緩道:「逃避與懦弱都不具膽識,即便有才,也會因膽氣不足而誤了做事的時機。」來至第四人面前道:「愛偷瞧人的,易因忌妒而壞事,想來也是對自身一切感到懷疑。」一頓,走至第一人面前,有點帶刺說道:「太過討好的臉,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