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回答自己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就直接找我索取了一個深吻作為回禮。
第二天,專業課繼續畫素描:琴女,拉奧孔,被縛的奴隸,三選一。
我立刻跑到了‘奴隸’面前,坐定之後才發現,班裡男生幾乎全去畫‘琴女’了。真不知道那種肉乎乎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吸引力。我一直覺得‘奴隸’很完美,年輕英俊,線條硬朗又不失柔美,那雙迷人的渙散眼眸,微微開啟的雙唇……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誘惑’。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教科書上是說他表情痛苦什麼的。
‘奴隸’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好的素描作品,超水平發揮。
室友L說我在最後定稿階段,隨時都流露出一種專注陶醉的神情,端詳石膏像時就如同看著自己的戀人。
熱戀的心情哪控制得住?定稿時石磊已經回來了……有喜事,卻沒法找人傾訴,我只好把一腔熱血都轉嫁到‘奴隸’身上。有時甚至會不自覺的把‘奴隸’那副享受的表情跟我自己的臉重合。
“誒!蒲諾,你這個,是不是畫得有點像自己?”室友W湊過來大叫了一聲,興奮的宛如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瞬間,我身邊圍起了一堵人牆。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
“這麼一說,還真覺得有些像……”
“這幅‘奴隸’算是個飛躍!比你那‘維納斯’不知好多少。”
“噯,據說,畫畫,作雕塑什麼的男藝術家,凡是男人體弄得最完美的——多半都是同性戀。”班花芮莎故作神秘的走過來插話。
鏹!啪嗒!突然聽到有石塊破裂的聲音,仔細分辨,發現裂開的是我自己的心。
就那一句無心的玩笑,立刻嚇得我僵了脖子。
“有,有這種說法?!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吶!哪缺這一條。”她笑著露出了兩個小酒窩,很可愛。
我不甘心的反駁:“像你這麼說,做這個‘被縛的奴隸’的雕塑家,不就也——”話音未落,我突然發覺自己幹了傻事,居然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就也什麼?有種你就接著說。”芮莎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說就說……‘奴隸’的作者是米開朗琪羅,公認的世界上最偉大的雕塑家之一,同時也是,據傳言公認的,世界上最有名的同性戀之一。”
我故作鎮定的以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發表著上述言論,然後與芮莎以及全班同學一起大笑。這件事,算是完美的掩飾過去了。
但笑的背後是什麼?那是我從身體到心靈的驚恐和戰慄……誰又能體會到,我當時是以怎樣一種心情,咬著牙說出‘同性戀’那三個字的?別的‘飄’怎麼過這種關我不清楚。
只知道,對當時的我來說,那等於是拿著刀子剜自己的肉。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助,很軟弱,連這種小小的刺激都會覺得難以承受。
常言道,若想得到,就必須付出。得到越多,付出的代價越大。
如果說要我一輩子活得小心謹慎,擔驚受怕,可以如願換來跟石磊的白頭偕老。這種代價,我願意承受。只可惜,世事難料,現實生活不可能像童話那樣甜美。就算現實真可以變成童話,我也絕不是故事裡的美麗公主。
石磊教我對室友謊稱自己找到了一份高三學生的美術家教工作,如此一來,就能輕鬆解釋自己的夜不歸宿。石磊送我的東西可以算作是顧主給的,或自己用家教費買的……薑還是老的辣。
若非他教,老實的我還真想不出這種藉口。有時候覺得他確實很厲害。跟我搭肩逛街碰見熟人,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迅速編任何謊話,理由。而且還可以說得理直氣壯。
有天晚上,我突然問他為什麼謊話編得這麼好。石磊笑著回答:“早練出來了,想在圈裡混就得這樣。何況,我已經撒了個彌天大謊,難道還怕多說幾個不成?”
“彌天大謊?什麼啊?哦!你該不會揹著我偷人——”我鬧著開他玩笑。
“那怎麼可能。我是告訴我媽,最近交了一個很可愛的女朋友。這應該算是天下最大的謊言了吧?”後來才知道,石磊當時說得一點都不誇張,對我們這種人而言,最叫人痛苦的莫過於像這樣騙自己的父母。
不過,對那時的我而言,最重要的只是把握跟石磊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就這麼沉醉著,沉醉於甜美的虛幻的夢境,哪管它是否只是鏡花水月。
跟石磊正式交往一個月後,我們去看《哈利?波特》,走出影院時,晚風徐徐,月色正濃。廣場的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