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一直看著我,我馬上明白,雖然一肚子氣,但我還是恭敬地為他開啟車門。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種恥辱。
哲很滿意,他坐在車子的後面,對我指東指西。
“到上道街,然後繞到雌沙灣,我要經本虹港過索壕大道。”
這是什麼鬼路線?
我開著哲那輛限量發行的車子在馬路上橫衝直撞,象個喝醉了酒的暴徒。
“錯了錯了,”哲說:“方向錯了,不是那邊,是這邊……又錯了,皓然,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我在心裡發笑,但嘴裡卻無辜地說:
“不好意思,老闆,我第一天上班,不認得路。”
哲也不動怒,只說:
“這也難為你了,也罷,只不過是幾千萬的生意而矣,泡湯的話就在你的人工里扣吧。”
不是吧?!又把帳掛在我頭上。
嘖,真是煩死了。
我一個急彎,把車子開到大路上。
過了今天,失業的我大概可以考慮去當賽車手。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哲說:“皓然,沒想到你還滿辣的。早就覺得你適合做這一行。”
這個混蛋在這種時候還不忘調侃我,不是說趕時間嗎,快滾吧。
“承蒙得到老闆的讚賞,希望您能趕得上。”我為他拉開車門,對他彎腰行禮。
哲在後面伸了個懶腰,他說:“啊,我突然想起來了,我與對方約的時間是明天中午才對,皓然,你還是送我回公司吧。”
我望著面前的人,覺得或許下一秒,我的理智就會崩潰了。
哲也看著我,他似乎就是在等我爆發。
我自然不會讓他如願。我說:
“好的,老闆您日理萬機,小事情難免會記不清楚,不如下次先把計劃告訴皓然,好讓皓然替你安排。”
誰料哲卻對我冷笑,他說:“把計劃告訴你,然後好讓你把情報賣給別人?”
我不語,只覺整個心都涼了下來。
“皓然,無論是什麼樣不得了的情報,也不會值三億六千萬。”
我把車門關上,平穩地把車子開到路上。
一路上我沒有辦法再開口說話。
我的背叛是事實,我並不想反駁。
前面明明是直路,我眼裡面看到的卻是小時候公園裡鋪滿落葉的小徑。
時光倒流,一切回到五歲的時候。
媽媽帶著我走過那條林間小道,讓我坐在小徑邊的石橙上。
她買冰棒給我吃,為我細心地擦去沾在嘴邊的汙漬。
那一天她的表情是那樣的溫柔。她對我說:皓然,媽媽是愛你的。你一定要相信,媽媽是愛你的。
我點頭,對她微笑,拼命要討她歡心。
皓然,你乖乖地坐在這裡,我很快回來。
好的。我說,媽媽你要快點回來接我。
一直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現在回想起來才敢肯定。
那天她的確是哭了。
冰棒已經吃完,我無聊地搖晃著,看小鳥在地上跳來跳去。
我坐在那裡一直等。直到黃昏。
我不害怕,是因為我知道一定會有人回來接我。
天已經全黑。
我聽見遠處有人呼喚我的名字。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為何那天回來接我的人是阿姨而不是媽媽?
阿姨一發現我就哭個不停,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裡。
為何哭得那樣傷心?
只聽見她不斷地喃喃自語,她說:皓然,請你原諒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她已經瘋了。
為什麼?
為什麼總沒有人快樂?
我還記得那天阿姨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皓然,忘掉吧,把今天的一切都忘掉。
仿似一種魔咒,我所有的記憶裡面,唯獨這一段異常清晰。
他們以為小小年紀的我一定什麼都不懂。
但自那天起我已開始做那個古怪的夢。
為什麼那麼難?我不懂。
我也不過是貪圖一點愛。
無法滿足,所以只有不斷地索取,終於逼得對方逃掉了。
如果別人無法給你愛,那麼你自己要給自己更多一點的愛。
最後終於明白。
與其被背叛,不如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