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笑容,利宇捷反而是皺了眉頭。
「怎麼?你以為我在說笑嗎?」
「哈哈……不、不是,只是,利先生,我當然是比不上年輕弟弟的面板呀。不如我幫你介紹吧,我的店雖然主打的是女人,但男的也不遜色。」
「嗯,脫衣服吧。」說完,利宇捷又坐回沙發上,不容反駁似的。
「……」收起笑容,江政佑面無表情地盯著利宇捷,維持著同一個姿勢。
並不是沒有賣過。
江政佑想起許久以前,還在街頭上流浪,過著有一餐沒一餐時的日子。曾有個中年男人在街邊對他招招手,中年男人說會給他錢,只要他完成對方交待的工作。那個工作大概只持續了十分鐘吧,中年男人一臉的愉悅,他當時只覺得口中很腥,腔中滿是濃濃的尿味。
一次口交五百塊,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在肚子極餓的時候,人的尊嚴以及噁心感會突然變得很薄,甚至毫無作用。
但是中年男人當時的表情,像深疤一樣,令他怎麼也忘不了。
「買我,代價很高。」江政佑最後,也只剩這麼一句。
但他知道,全店上下的人都靠他吃飯,他可以惹怒很多人,但前提是對方傷害他手下的員工。而他自己,面對這個小少爺視為好友的貴客,只能咬著唇,逞逞口舌之快而已。
男人無所謂的回答:「我買的起。」
然後,是一個優雅的笑容。
在緊張的氣氛下,江政佑開始慢慢地脫掉絨質的西裝外套,一件一件……低俗的花襯衫下並沒有藏著什麼黃金寶物,單純的男人軀體而已。
胸膛的色澤在微暗的燈光下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微微隆起的肌肉不會讓人眼睛為之一亮,就只是一具合格的身體。
左胸的面板上,有著錢幣大小的凹凸物。
隔著鏡片,江政佑讀不出對方的眼神到底如何,只能從鏡片因移動所產生的反光與不反光之間猜測對方的神情。
接著,他低頭伸手解開自己的皮帶,抽出來的聲響竟然會讓自己覺得羞恥。這時不知為什麼,就是想起雷庭了。很想狠狠地抱著雷庭,即使他們從來沒有深深地擁抱過,去他媽的愛情親情友情什麼都不是……
「可以了。」
抬起頭,江政佑才發現男人已經站在隨時碰觸得到他的地方,為此,他有些狼狽地退了一小步,為彼此拉開一點距離。
但這點距離根本不是什麼難題,利宇捷往前跨一步就解決了。
隨之而來的,是利宇捷貼上他胸膛上的手。
那溫度,有些涼。
「疤很明顯呀……」
手指在輕劃過乳頭之後,江政佑微微往後縮著,但男人沒有放手的意思,只是最後停留在槍傷上,細細地摸著那道突兀的傷疤。
「這算是大手術吧……」喃喃自語般,利宇捷抬頭,問:「痛嗎?」
出乎意料之外的詢問。
江政佑也並不回答,嘴閉得跟蚌殼一樣緊。
收回手,利宇捷笑了。
「喂,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是什麼?」
「什麼?」反射性地問,其實江政佑並不期待對方的答案。
「快哭出來的樣子。」末了,好像大人捏小孩的那種方式,利宇捷伸手輕捏著他的臉頰,安慰似的。
「今天真無趣呀。」男人將雙手插進褲子的口袋中,輕鬆悠閒的模樣,毫沒有隨便的感覺,就往門口走去。
江政佑的臉上露出吃驚。
就這樣?被放過了?
在轉過身的同時,他看見男人也轉過來,對他說著:「我會再來。」
然後,就真的離開了。
芙蓉姊立刻進來,看見他光著身體,誇張的妝容上是微紅的雙眼。
「政哥,穿上衣服吧,不要著涼了。」
江政佑回過神,接下芙蓉手中的襯衫,面部僵硬地穿上。
「芙蓉。」
「是。」
「你哭什麼?」
「沒有。」
他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
別人不犯他,他也不犯別人。在玫瑰街裡打滾的人,都是自願賺這種錢,可是江政佑,有誰問過他?他所要做的,不過是保全他的員工。
別讓人掀了這個地方罷了。
「別跟其他人亂說。」
芙蓉點點頭,眼淚又掉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