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過是十幾米的高度,死不了。若是死了,我倒也歇心了。”顧夫人從來沒用這麼惡毒的表情對丈夫說過話,哪怕是在說別人。
顧曜揚是在第二天天大亮之後,回到家的。看到沙發上的母親,疲憊的眼神更加暗沉。
對於家的概念顧曜揚很模糊,似乎只是興塘市郊的那棟房子,至於房子裡有什麼————除了傢俱便是母親了吧。母親在他眼裡,是個高貴的,溫柔的存在。她寵著無法無天的顧曜揚,卻總在他迷途的時候把他拽回來。在顧曜揚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喜歡坐在花園裡泡一杯紅茶,看著一本不知名的全英文書,偶爾抬頭看著他玩耍,顧曜揚會捏著一條從土裡刨出來的蟲子過去嚇唬母親。顧夫人便從書裡抬起頭,含著笑撇眉說:“曜揚,不可以。”
顧曜揚知道,母親是愛他的。就像所有的母親一樣,雖然有時很無趣,可是並不會沖淡母愛。後來顧寧出現了,母親對這個顧曜揚的小玩伴也很喜歡,偶爾會叮囑顧寧說:“曜揚脾氣不好,寧寧你讓著他些。”每一個母親都是這樣的,固執的偏愛這自己的孩子。顧曜揚也以為,即便是她偏愛自己,與其他人比起來他也會偏愛顧寧。
至於後來,顧曜揚與父親的關係每況愈下,而他直覺著母親是站在父親那邊的。所以,他和母親的關係反而不怎麼親近了。只是,都記著彼此是生命裡最重要的家人。
顧曜揚走到母親面前,一向注重保養的她,眼睛下面竟也有了烏黑的陰影。
“媽媽。”顧曜揚叫了一聲,鄭重其事的跪在她面前。雙手撐著膝蓋,直視著母親的臉。自從他和顧寧的事家裡知道後,顧曜揚一直消極的抵抗著,他總希望溫水煮青蛙一樣,讓母親自己發現已經來不及了。都是因為他的懦弱,才讓這世上兩個最重要的人互相傷害。
“媽媽,你不該這樣。”顧曜揚的話中,滿滿的全是指責。
顧夫人悲切的看著兒子,不該這樣?哼,她恨不得親手殺了顧寧。
“你不知道,寧寧他有多好。公司最困難的時候,他陪著我整夜整夜的熬。”顧曜揚的聲音,沉得像是從深海里傳出來,可言語間的溫暖卻沖淡了海水的冰冷。“累了一晚,他還想著讓我吃了飯再去睡。每次他做的飯全部是我愛吃的,我的衣服都是他幫我洗,連襪子和內褲都不用我動手。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他全幫我最好。媽,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好的人了。十四年了,他陪在我身邊十四年,就算我最垃圾的那幾年他都陪著我。我的手機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號碼,你知道的吧,電話號碼我都記在腦子裡的,唯有寧寧的,他說怕哪天我醉死在路邊,救我的連個聯絡的人都不知道怎麼找。媽媽十四年了,我們兩個連著筋接著骨,誰都離不開誰。”
“十四年,我養了你二十四年!難道比不上他的十四年?”顧夫人像是因為太冷,嘴唇微微的顫抖。“他做的那些事,是個女人都能幫你。”
“你是親人,他是愛人,都重要。如果非要分出個高下,痛苦的只有我。至於其他人,再好也不是我的。”
顧曜揚握住母親的手,慢慢的掰開他攥的發白的指尖。“別再傷害他了,好嗎?”顧夫人從沒見兒子這麼低聲下氣的說過話,卻也從沒見他這麼堅定過。這場較量中,她輸了,因為兒子握著最大的籌碼站在了天平的另一邊。
“我不會承認你們的。”顧夫人依然堅持著。
“沒關係,只要別再傷害他,你依然是我的母親。”顧曜揚說完,站起身,冰釋前嫌一般,笑道:“寧寧沒事了,您放心。”顧曜揚按了按母親的肩膀出了門。
那手掌已經離開了肩頭,卻似乎還留著兒子的溫度。顧夫人一直堅信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兒子,可是那一刻,她相信若是再做什麼,她真的會失去兒子的。可是,不甘心啊!她不甘心如此優秀的兒子被世人詬病。
陳醫生被打後,就近進了醫院,還報了警。可是那幫警察做了筆錄後,就沒了音信。被羞辱的憤怒還沒消散,他的助理便打來電話說,有人來查他的醫療中心了。從工商局到稅務局,幾乎每一箇中國商人害怕的政府部門都出現在了他的康復中心。在這片土地上賺錢的商人,幾乎沒有乾淨的。所以,那些可查可不查的犯罪證據被翻了出來,更有之前幾起發生在康復中心的跳樓自殺事件也揪了出來。
他不死心的聯絡顧夫人,可這時候電話已經撥不通了。他是個心理醫生,也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曾留學於美國,一直致力於根治同性戀、戀物癖等精神疾病。近幾年,國外不太好混了,於是回到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