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他拖進舊日的夢魘裡。
如果說人生如戲,那麼通常的劇本應該是凌雲或者自己躺在這裡,關這個女人什麼事?莫道窮茫然的想,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笑。之後呢,之後會怎樣呢?如果吳秋心活了下來,為了償還,他該娶她吧?那麼凌雲要怎麼辦?
凌雲……
凌雲就站在他的身邊,看到他哭不哭笑不笑的神色,心忽然尖銳的痛起來,就好像過去二十年裡常有的那樣。凌雲捂住胸口,慢慢蹲下來。
勉強打起精神,看了看吳秋心的情況,凌雲笑了起來,有一點嘲笑的意味,只是不曉得笑的是誰。
“她並沒有大礙。”凌雲說。語氣很淡,至少莫道窮聽來是這樣。
莫道窮抬頭瞪他。在他的觀念裡凌雲應該是非常恨吳秋心的,所以這種無關痛癢的語氣似乎是應當的,卻也讓他忘記無措忘記難堪而憤怒起來。“沒有大礙?她都這樣了還說沒有大礙?”
凌雲沒有看他,伸手按住吳秋心的一側頸動脈。手指下的脈動很強,有點快。
凌雲收起笑容,站起身,雙手握的死緊。就算知道莫道窮現在說什麼都不能作數,但這一刻凌雲就是無法找到理智。
那麼多次偷偷幻想再次見到莫道窮會是什麼樣,可是無論是悲是喜都不曾有吳秋心這個角色存在。就算知道這位表姐對於莫道窮而言麻煩的成分還大一些但是凌雲就是無法不恐慌。
怕吳秋心代替了吳霞的位置,佔據他就算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達到的莫道窮心底的禁區。吳秋心長得那麼像吳霞,只要她想,這個執拗的女人可以為了莫道窮而把自己變成吳霞,就像她現在已經開始在做的那樣。
無法否認,這是凌雲怎麼也做不到的。
凌雲狠狠咬牙。如果不是莫道窮再度出現,連他自己都快被自己好像不在乎的假象所欺騙,真要以為莫道窮已經淡出他的生命了。
原來沒有,莫道窮早就流在他的血裡,刻在他的骨上。
也對。他本來就是莫道窮的兒子,流的本來就是他的血。他們甚至有一半基因都是一樣的。
凌雲恍惚的笑了笑,忽然決定不離開了。
救護車拖著長腔駛來,跟著一起進去的不僅有莫道窮,還有凌雲。
“……你怎麼在這裡?”醫生給吳秋心檢查的時候莫道窮才發覺安安靜靜陪在他身邊的凌雲。搶救室外有些吵,但是都到不了莫道窮耳中,他只覺得寂靜的可怕,很想說點什麼來給自己壯壯膽。
凌雲淡淡的笑:“我不放心,跟來看看。”
莫道窮不敢看他,是怕自己會忽然撲向凌雲。是想給他一個耳光還是一個吻,莫道窮自己也不知道。
凌雲拿袖口擦擦臉,原本還算乾淨的臉一片灰。
磨光大理石的地面印出了凌雲的動作,莫道窮低頭看見,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抬頭偷看他一眼。心一下子緊縮了。
凌雲的臉很白,顴骨上有一片和眼圈相互映襯的黑,眼睛卻是紅的。瘦了,臉頰都凹下去了。
這些日子凌雲都是怎麼過的呢?莫道窮問不出口。畢竟自己一次都沒有找過他。莫道窮覺得自己不算是狠心,畢竟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凌雲怎麼說也是他的兒子……兒子,那麼可怕的字眼。
“誰是這位傷者的家屬?”醫生從搶救室裡走出來。
莫道窮迎上去:“我是。她怎麼樣,醫生?”
醫生皺著眉頭把口罩的帶子解開,打量了一眼和吳秋心一點不像的衣冠楚楚的一臉緊張的莫道窮,又打量了一眼和吳秋心有點像的衣著邋遢的一臉默然的凌雲,然後把目光放在莫道窮身上:“傷者沒有大礙,就是額頭破了點皮,塗點藥水就好了。車禍就受這麼點小傷真是萬幸。”
莫道窮愣了愣,想起吳秋心在他懷裡入氣少出氣多的樣子,懷疑道:“真沒事?可是很虛弱的樣子,話都說不出來了的。”
這下換醫生懷疑了,大拇指向搶救室一比劃:“那是虛弱到說不出話的樣子?”
莫道窮向裡面看去,隔著玻璃雖然聽不到吳秋心在說什麼,但是那神情顯然是真的沒有大礙了。莫道窮偷偷看看凌雲,對上他微笑的有些下垂的眼睛,忽然愧疚了起來。
吳秋心隔著玻璃看到莫道窮在看他,向他笑了笑,有點吃力有點勉強的樣子。
莫道窮仔細看吳秋心的臉。標準的瓜子臉,下巴尖尖。面板挺白,眼睛挺大,眼稍有一點點上挑。和吳霞很像,和凌雲不像。笑起來嘴巴稍稍咧著露出半排細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