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先生甫一離開,小野就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當幸村問起舞臺劇公演日期時,小野撒了謊。
那天最後一次排練結束後,舞臺劇的主演們進行了試裝。終於等到化妝師替她打扮完畢後,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小野幾乎沒有勇氣邁出化妝間。
面上敷的厚厚白粉顯得整張臉都大了一圈,小豆似的短眉毛襯著她的小眼睛越發猥瑣聚光,點成一小點紅色的嘴唇滑稽而可笑,別說迷倒美少年了,這個模樣走出去,不要嚇倒一片才是真的。
更不消說頭髮。
中分向兩邊梳的髮型,在小野的印象裡,除了那位可惡的幸村精市,就沒有見過誰梳這個髮型還能保持青春美貌。這種毀滅美少年專用髮型襯在小野芋子這原本就平平庸庸的臉上,生生連她唯一的長處——青春無敵都剝奪了。
簡直就是濃妝豔抹的白粉婆。
那天,小野是痛苦的捂著心口,被化妝師半推半拉著弄到眾人面前的。
或許是從來沒人期待過資質平庸的小野能夠在化妝後變成美人的緣故,大家對於小野這自認為難看到極致的造型竟沒有多加關注,只是圍著姿容美好的敦盛卿讚歎個不停。
只有小野一個人憂鬱的躲在角落裡對著手裡的小鏡子默默的哀怨垂淚。
在痛定思痛後,她終於下定決心,絕對不要讓任何認識的人來看這齣劇目。
頂著這樣一個造型出現在陌生人面前已經需要莫大的勇氣,出現在熟悉的人面前,那簡直是要氣吞山河的真•;勇士才能做到。
而被心愛的人看到,那必須是毀天滅地的慘劇。
只有這一次,不得不欺騙幸村君了。
她鼓起腮幫,默默的攥緊了手裡拎著的小袿下襬。
“小野君只要像平時那樣就好了。”一直默然立著的手冢突然冒出一句似乎是安慰的話。
“誒?”小野有些意外。
“有沒有觀眾都一樣,只要像練習時那樣就沒問題。”手冢更加詳細的解釋了自己的安慰臺詞。
“哈哈,我知道啦,謝謝你啊,手冢君。”小野一邊訕笑著,一邊默默地在內心吐槽,擁有美貌外表的人,是無法理解自己為上臺造型而苦逼的心情的。
其實小野的心裡著實不算太緊張。
雖然第一次面對這麼大的劇場,如此多的觀眾,不過一貫自我的她倒也無所謂人多人少,反正,一個都不認得。
第一幕兩人在仁和寺相識的戲,總算是平平安安的過了,燈光暗下,小野匆忙從臺上撤下時,一眼瞟見了臺下兩張熟悉的臉正笑盈盈的交談著。
【爸爸媽媽?!】
小野心裡一驚,差點一個踉蹌跌在臺上,好在燈光正暗,觀眾們沒有發現臺上的異樣,身旁的手冢及時攙住她的胳膊,扶著她走了下去。
“還好嗎?”或許以為小野身體不舒服,手冢關切的問道。
小野沉默著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下一幕戲沒有她出場的戲份,可以稍作休息喘口氣。
“快要到你上場了,去準備吧,不用管我。”她揮揮手,示意對方先走。
手冢又看了她兩眼,這才轉身離去。
其實也不是想不到的,雖然自己沒有說,不過研究會這邊既然當初專程到家裡去會見家長,這會正式公演了,邀請家長前來觀看也很正常。
只是之前實在毫無徵兆,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爸爸一如既往的坐在客廳裡翻看著報紙,媽媽在廚房裡忙碌著,沒有誰對自己多說一句什麼。
【猛的這樣看到真是嚇死人啊!】
她囧囧的捂住臉,卻又悵然的意識到自己臉上那厚厚的粉不可隨便破壞,雙手便保持在虛掩於臉上的狀態。
心情更加……糾結了。
不過,還好坐在臺下的只是爸爸媽媽。反正自己再醜再難看的樣子他們也都看慣了,往壞處想,自己小時候從床上摔下來磕腫半張臉的醜陋模樣都被爸爸媽媽寬容的包容了,這種白粉臉又能算得了什麼。
爸爸媽媽嘛,就是自己再醜再難看也絕對不擔心會被他們嫌棄的存在。
想到這裡,小野的心情再度鬆弛下來。
【笨蛋,現在只要想著把自己的戲份演好就可以了!】
首次公演,終於無事終了。
謝幕時,小野看見臺下的爸爸媽媽對自己微笑揮手,在幕布快要落下的時候,她趁著旁邊無人注意,悄悄的衝臺下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