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沒有絲毫對付這類攻擊的經驗,但他天生就不是一個畏懼困難的人,哪怕經脈已經受到不小的損傷,哪怕這簫音無比可怕,只要那最高音調的篇章再次響起,他連抵抗的能力都不會再有,而這篇章並非依照順序奏出,就如獨孤九劍一般,收發由人,或許下一刻,給他的內功帶來致命損害的簫音部分就會響起。
但他絲毫不亂,相反,他的內心更加的堅定。既然躲不過去,他又怎麼會怕這怕那,出劍吧!
他劍意已成,頓時心中無所畏懼,平靜如水。但他的丹田之中,真氣正如同驚濤駭浪,勢不可當的衝擊著經脈。就在此時,簫聲忽的一緩,讓他壓力頓減。
遠處的唐近樓停下簫聲,輕輕嘆息了一聲,可惜了,還沒有分出勝負。不過突然出現的令狐沖已經無法抵禦他的劍意,他自然不會再強行催動簫音去攻擊那人,更何況他已經連續出招,卻根本無法傷到他,再比下去,也是毫無意義。
唐近樓正要去看令狐沖的情況,忽的腳步一頓,神色一變,數十丈外,一股強烈的求劍之意銳不可當的襲來。他眉頭微皺,思考片刻後,終於將洞簫放在口邊,運氣凝神,《笑傲江湖》的最高潮篇章瞬間響起,他微眯著雙眼,眼睛緊緊的盯著樹林的方向,簫音越來越高,及至最高處時,竟漸漸至於不可聞之聲,四溢而出的劍意卻仍不可阻擋的拔高,到了最後一個音符,才翩然落下。
方才他出劍時,為了保持劍意圓滿無缺,無有斷絕,一直沒有使出這最強的一劍,因為若是不能制敵,這一劍便不算圓滿。此刻他使出這最高的劍意,目的卻也並非是為了克敵制勝。
他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上山的道路,過了好一會兒,令狐沖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只見他神色疲憊,面色蒼白,嘴角眼角鼻下耳後,皆掛著一絲血跡。但他雙眼明亮,湛然若神。令狐沖看著他,微笑道:“好劍法。”
唐近樓見他沒有大礙,心中一鬆,笑道:“好一招破氣式,大師兄,恭喜你達到我去年的水平了。”他雖然開著玩笑,心裡卻也不由得佩服令狐沖迎難而上,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而他竟然當真能在絕境中領悟出破氣式的要義。方才他感受到令狐沖的劍意,純正無邪,又銳利無比,顯然對他自己完全充滿自信,即使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出劍。在那一刻,完全是一種感覺而非理智判斷,唐近樓知道,令狐沖能夠突破劍意的桎梏,因此他願意冒險出劍,讓令狐沖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高明內功。
令狐沖一低頭,見地上趴著一個人,身著黑衣,黑巾蒙面。他皺了皺眉,說道:“左冷禪?”
唐近樓點了點頭。
“他死了?”
唐近樓道:“死了。”
令狐沖嘆了口氣,說道:“不愧是一代宗師,我猜,他只差一步就能抵擋住你以簫音催動的獨孤九劍了。”
唐近樓輕嘆一聲,說道:“那你可猜錯了。”他轉身走了幾步,來到山崖邊,看著遠處險峻的風景,說道,“他去年敗於我手之後,於武道誤入歧途,內功已經大退,我方一出招,他便已經抵擋不住了,不過盞茶功夫,他便敗亡於此。”
令狐沖神色一動:“那為何你還繼續催動劍意?”
唐近樓淡淡的說道:“因為這一劍,本就不是為左冷禪準備的,自然不會因他敗亡而終止。”
令狐沖驚訝道:“你的意思是?”
唐近樓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剛剛在這峰頂,接我劍招的,是東方不敗。”
令狐沖一驚,說道:“東方不敗?”他猛地轉身四處看了看,片刻後回過頭來,苦笑道,“我竟被這名字嚇了一跳,真是可笑。他現在在哪裡?”
唐近樓搖了搖頭,說道:“他已經離開了。”
令狐沖想起簫聲停頓的那一刻,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兩人中斷了這場比鬥。他若有所思的問道:“後天才是六月初八,他還會來麼?”
唐近樓淡淡道:“我想不會了。”
令狐沖問道:“為什麼?”
唐近樓抬頭看著遠方,說道:“他不是左冷禪,他的內功出神入化,身法登峰造極,我將獨孤九劍融入簫聲之中尋找他的破綻,這種方法,雖然能夠無視他的速度,但他內功已入化境,因此終究還是對他不起作用。而他既然已經離開,恐怕也是因為不想知道我的破氣一式是否能夠破掉他的高深修為。”
令狐沖念頭一動,明白剛剛自己突破破氣式,在無意之中,已經洩露了這一記劍招的某些奧妙,不由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