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被挾持的第三日,兩個人被下了藥,昏昏沉沉地裝在貨車裡,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處,有一段時間,兩個人甚至不在一起。
好在,等顧婉能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身邊還有那個病歪歪的沐延昭。
顧婉適應了空間的黑暗,側耳細聽,只能聽到風聲鳥鳴聲,人的說話聲,腳步聲非常細微,視線穿過破破爛爛的窗戶,能夠看的出來,這應該是郊外,外面青山綠水,只是渺無人煙。
他們現在所呆的地方,彷彿是獵戶上山狩獵時暫住的木屋,破舊,古老,透風,還帶著一股子野獸的腥氣。
顧婉摸了摸沐延昭的額頭,燙的厲害,他病得更重了,再這麼下去,恐怕不大妙。
無論劫匪抓沐延昭到底是為了什麼,他都對這幾個劫匪很重要,那些人當然不能讓他死了,事實上,一路上童雅很是吃了些苦,吃喝都不講究,可沐延昭卻被照顧得相當不錯,飯食和湯藥都不缺,只是,沐家的人天生身體就不好,很少有長壽的。
沐延昭最近一段時間,奔波勞累,又重傷未愈,如今這般折騰下來,能活下來,已然是萬幸。
“我是不是顯得很狼狽?”
不知何時醒來,一抬頭,便看見顧婉坐在身邊發呆,沐延昭勉強把視線落在她的面頰上,不自覺伸手摸了摸凌亂的衣袍。
顧婉笑了,只是搖頭——任何一個人三天不洗臉。不洗澡,不梳頭,他總不會還能光鮮如故,不過,沐延昭不一樣,他始終神色平和,不急不亂。即使疾病和傷痛,摧殘了他的身體,卻無法毀滅他的精神。
“直覺告訴我。我們的處境不會太好,看來要想辦法自救了。”
沐延昭低語。
顧婉抿了抿唇:“你擔心蕭家綁架你,是被利用的?有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沐延昭沒有說話。顧婉苦笑:“我們現在是在荒郊野外,周圍沒有人煙,甚至不知道還在不在涯州地面,就是我們能跑出去,恐怕也只能落一個葬身虎狼之口的下場,更別說你也知道,現在世道不太平,你一個病人,加上我一個弱女子,想要安安全全回到涯州。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們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看看這些劫匪到底在想什麼了!
沐延昭的身體滾熱,可顧婉的身體,卻一直是清涼無汗。帶著說不出的迷人的幽香。
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沐七公子一定是個最為守禮的公子哥兒,可現在,他的腦子半清醒,半迷糊,所以。當他不自覺地拉住顧婉的手,說什麼也不放開的時候,顧婉到也不曾把他當成登徒子對待,只是多少有些無奈,就不知那位蕭家七娘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會有什麼感覺!
有時候,人生就是一盆家一盆的狗血潑出來的。
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啟,蕭易如走進門,她身後的粗壯漢子,手中捧著小兒臂粗的蠟燭。
顧婉一看到她,就呆了一呆——蕭七娘今日很美麗,她似乎喝了酒,臉頰緋紅,有些醉態,畫了不算濃豔,卻非常精緻的妝容,身上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嫁衣,那嫁衣的繡工並不算好,甚至連上面的鴛鴦,都有點兒像野鴨子,可穿在她的身上,卻是說不出的豔麗。
沐延昭手一緊,本能地扯著顧婉的手,把她護在身後。
顧婉苦笑,忽然覺得鼻子發癢——七公子真是糊塗了,此時此刻,哪裡能做出這般刺激蕭易如的事情?
沐延昭彷彿也回過神,暈暈乎乎的腦袋又開始運轉,他站起身,踉蹌著向前走了一步,靠在牆上,既把顧婉和蕭易如分開,也儘量沒有過於刺激這個蕭家的七娘子。
顧婉更是低眉順眼地立在牆角,恨不得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蕭易如的眼睛裡,有一簇火苗,閃爍不定,她的視線,從沐延昭身上,轉到顧婉身上,又重新落在沐延昭略顯蒼白的臉上。
“我爹給我訂親了,定給了京城一個破落戶家的兒子!”蕭易如的手攥緊,指尖刺入掌心,殷紅的血絲,深入大紅的嫁衣,轉瞬就消失不見。
沐延昭咳嗽了一聲,苦笑:“蕭姑娘何必這麼說,王家也是百年望族,蕭姑娘的父母,總不會害你……我見過王凱,他理性睿智,英俊瀟灑,是個好歸宿。”
事實上,沐延昭還有些覺得,蕭易如配不上人家王凱。
“你住口!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做了多少?”蕭七娘伸出手,張開五指,上面到處是細碎的傷痕針孔,“我最討厭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矯揉造作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