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這樣的程蝶衣,才讓他動心喜歡。
眼見著程蝶衣因為激動,扭了一下子身子,那件他剛剛給程蝶衣披好的薄毯掉了下來,花清遠不厭其煩地從床上撿起,又給程蝶衣披好。
“不是你說的嗎?讓我不要那麼刻薄,人家是姑娘……”花清遠的話還沒有說完,程蝶衣立刻不幹了,“我說說而已的,誰讓你當真。”
花清遠潰敗了,額上瞬起一層黑線,他的蝶衣,要不要把實話說得這麼透徹?
“我只是意思意思的,如果我不送藥膏過去,白姑娘怎麼會主動提出與我各自婚娶、兩不干涉呢?”
花清遠說的這些,程蝶衣怎麼能明白,不說程蝶衣不明白,就算換個第三人來聽,也未必會明白吧。
看著程蝶衣一臉茫然的樣子,花清遠接著說:“這些深宅大院裡的女人,一樣東西,她們能想出好多種可能來,特別是這念過新書又分外守舊的姑娘,總是心性敏感些的,我在她滿臉生痘的時候,偏偏送她藥膏,她會怎麼想?她會覺得我是嫌她醜的……”
這話說著或許有些牽強了,換在外向開朗,比如那位從馬上摔下來的趙家小姐身上就未必了,但這位白家姑娘卻真真就是這樣想的。
白姑娘自打生病開始,就沒斷了胡思亂想,又聽到家裡下人們紛紛議論花家可能取消婚事,心思就更亂了。
沒多久,柳雲芳假意探病,其實只是過府瞧她一下的,這點,她懂。
柳雲芳臨走時雖還是笑意吟吟的,但眉眼間裡那絲不喜,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這還未婚,就讓婆婆厭惡了。難免不舒服。隨後又收到了花清遠的‘好意’。
這‘好意’偏偏不是別的,反而是盒‘膏藥’,還說一擦就靈,還說就算不靈,他花清遠也願意娶。娶妻當娶賢,娶妾才娶色呢。這個道理他花家的男人都是懂的,萬望白小姐不用擔心,安心養病就是了。
有了這一出又一出的,這還如何安得下心來……
花清遠說妻妾的那番話,不說還好,一經說完後,白姑娘只覺得她嫁到花清遠家裡不久,就會隨之而來一群各種顏色的妾氏的,自己卻還不能說什麼,誰讓自己確實色不如人呢!
這便鬱結著心思,越發得不想嫁了。
因為白姑娘有著這樣的想法,柳雲芳那頭還有退婚的意思,強扭的瓜不甜,兩家也就此好合好散了。
柳雲芳還擠了兩滴眼淚出來,說是極喜歡白姑娘的了,如果做不成婆媳,做個母女也好,大方地收了白姑娘做乾女兒,白家自是樂得不成,也算皆大歡喜了。
“你怎麼知道她會這樣想呢?”程蝶衣不敢置信。
那女人會有這般的想法,他已經有些接受無能了。
他更想像不到的是,花清遠是如何能推算出那位白姑娘在遇到一場大病後,會生出來這種想法的?
若是不生,還因為花清遠送的藥,自覺歡喜,反而死纏上花清遠,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這個嘛,這個就要看如何調查了,”有些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花清遠不知如何向程蝶衣解釋,卻還是說:“人的心思是最難揣磨的,天下間有多少種人,就會有多少種心思,斷不會有一模一樣的,人的性格一旦形成,大體是改不了的,比如諸葛亮放空城計騙司馬懿,是因著諸葛亮看透了司馬懿,空城計這一招,諸葛亮也只能騙騙司馬懿,換個別人,他是騙不成的。”
換而言之,他這一計,也只能針對白姑娘本人,換個趙姑娘、李姑娘之流,就不好用了。
良久,程蝶衣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他再次甩了身上的薄毯,一頭扎進花清遠的懷裡,雙臂緊緊地摟住花清遠,聲音輕輕柔柔地飄出,“你,辛苦了!”
他一下子就體會了花清遠的苦心,都是因著他、都是為了他,花清遠才這般費勁周折地用盡招術,抵抗著婚嫁這件事吧。
花清遠明明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的,卻怕一旦那樣做了,會惹來柳雲芳的大怒,從而連累拖帶了他,才這樣生生地磨著,一日日地拖著,甚至不惜累了自己的聲名,也要護他周全。
——給他最好的保護,卻從來不在他面前提這裡面有多難,這般對他的人,世間無有第二個了。他何其有幸。
“不辛苦,這點小事,算什麼,”花清遠輕輕地拍了拍程蝶衣果著的後背,面板細膩的觸感,勾起花清遠心裡一片漣渏,“為了你,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又晚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