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低頭不語。楊母知道兒子並不樂意:“我也沒有答應,你雖然年紀大了沒成親,並非是條件不好,只是被我耽擱了。這個姑娘,挑到十九歲,條件好不好咱們不說了,但可見性子是個多麼倔強挑剔的,你這麼仁厚,娘怕你受委屈。”
楊沐悄悄舒了一口:“娘,我還是想自己找。”
楊母突然問:“顏寧也沒成親?”
楊沐心“咚”地狠跳了一下,背脊開始發熱,母親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發現什麼了?連忙整理下情緒:“是啊,顏寧也沒成親呢。”
楊母將臉轉向窗外:“顏寧那個孩子,長得比姑娘家還俊,不知道什麼姑娘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楊沐笑著說:“倒是有不少達官貴人看中他想要他做女婿,顏寧說怕伺候不來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所以沒敢答應。”
“那顏先生也不管管他的親事?”
“我也不知道先生是怎麼說的。”
楊母說:“不知道顏寧這孩子是怎麼想的。好了,不用按了,你去歇會兒吧,我躺一下。”
楊沐退出母親房間,大冬天的,背心都起了薄薄一層汗,這樣的時候真是太煎熬了。抬腳出了後門,下意識地走到池塘邊上那棵柳樹旁。
這棵柳樹已經長了四年,很少受人照看,被孩子們攀爬過、砍折過,被家畜們擦撞過,但是還是茁壯成長起來了,已經有半尺多粗了。就好像他的感情,沒有刻意去澆灌過,甚至都沒有任何鼓勵,它已經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了,根深深地扎進心底,盤根錯節,再也除不掉了。
楊沐撫著柳樹的枝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壓抑與難受,是不是做人,就不可能兩全其美,令自己關心和關心自己的人都沒有遺憾?到底要如何取捨呢?
楊沐開始直面生命中的取捨難題,在此之前,他雖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任由那份感情蔓延滋長,但是並沒有深入去思考過在母親和顏寧之間如何取捨,母親和顏寧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無法分出孰輕孰重,也不願意去分。
他不想母親傷心,也不願意辜負顏寧,儘管,他與顏寧從來沒有把話挑明,但是他可以感覺得到,顏寧跟自己的心意是一樣的。楊沐在心裡說:我想陪他看日升月落,陪他遊三山五湖,與他一起走過人生的每一個過程。我也渴望得到母親的成全,但是我又怎樣才能讓母親不傷心難過呢?
楊沐在家呆了幾天,就去平城了。他跟母親說要去楊林那裡學習藥性,等年前才回來。其實他迫切想去一趟雲麓禪院,想找本真大師聊一聊,解一解心中的抑鬱。
雲麓山雖然不高,但是山間的冬天比山下冷。冬天的山林顯得格外靜謐,頭頂的藍天純淨得似一塊藍色的水晶,不沾染任何雜質,大部分樹木都落葉了,黑褐色的樹枝無聲地支立著,以藍天作底,勾勒出簡潔的線條畫。楊沐走在靜悄悄的山林間,向上蜿蜒的石板路很乾淨,極少有落葉敗枝,大概有圓因經常打掃的緣故。
本真大師對楊沐的到來感到很意外,也很高興,寒暄幾句過後,就聽得本真問:“時至年關,楊施主怎麼有空來看老衲。”
“大師,我心中有疑問,所以想請大師指點一下。”楊沐跟本真也算熟悉,所以說話也不拐彎抹角。
“請說。”
楊沐想了一下,不知道怎麼開口,過了一會兒才說:“大師會看相,幫我算一下姻緣吧。”
本真說:“我給你看看手相。”示意楊沐伸出左手。
過了一會,本真說:“你的感情線明朗深長,對感情專一用心,只要去爭取,勇往直前,必定能夠如你所願。”
楊沐收回手,垂首說:“我不知道是否該依著自己的心意繼續走下去,我覺得這事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不知道如何取捨。”
本真給他又斟了一杯熱茶:“這事要問你的心。”
“問我的心?”楊沐迷茫了。
本真但笑不語,過了一會說:“楊施主難得來一次,不若在禪院住兩天?”
“好。就叨擾大師了。”
楊沐在寺院住下來,大家各有各的事,他自己一個人打發寂靜的山中時光。絕早起來去山頂看日出,聽寺院的晨鐘暮鼓,幫圓因一起打掃院子、幫圓智撞鐘、幫圓明做齋飯、幫圓淨抄寫佛經。
期間還趕上了臘月十五的廟會,一時間安靜的禪院熱鬧的無以復加,香客絡繹不絕,許多小商販在禪院前的空地上擺上小攤,賣各種吃食、玩意兒,熱鬧非凡。
本真大師看著門外熙熙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