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沈雁石几乎沒有任何反應,只說了一句:「我要去天山。」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人攔得住他。
深不見底的懸崖,連錘金使都不敢輕易嘗試,可是他下去了。
十股的麻繩綁在身上,一寸一寸的吊下去。他的手磨破了,臉劃傷了,好幾次幾乎撞到突起的堅石上,足足用了半天的時間,才下到崖底。
他找了三天,找遍每一寸角落,刨開每一塊石頭,可是哪裡都沒有段飛鷹的屍身。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活著?
沈安的眼睛都哭腫了,錘金使也覺得鼻子酸酸的。他很想告訴沈雁石,這崖底根本沒有出路,段飛鷹自己不可能上來,倒是屍身被野狼叼去的機會大得多。可是他不忍說,在他心裡又何嘗不希望段飛鷹還能活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希望也越來越渺茫,幾乎沒有人認為段飛鷹還能活著了。可沈雁石依然在找,不停地找。
你真的死了嗎?
「我知道你在等我,即使是死了,到了閻王那裡,我也一定會將閻羅殿搗翻,回來找你。」
這是你說過的話, 到底算不算數?
錘金使和沈安站在他身後很久了,錘金使捅捅沈安:「你去勸勸。」
「怎麼勸?」沈安吸著鼻子,「我也想哭。」
錘金使只得無奈地走上前,但他還沒有開口,沈雁石已經轉過頭來:「我要回去。」
錘金使怔了怔:「回哪兒去?」
「桃花村,我答應等他回去的。」
錘金使和沈安互望一眼,沈安道:「我陪你。」
沈雁石笑笑:「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至於你,現在有人照顧,我也放心。」
沈安看了錘金使一眼,小臉有點紅,見他在笑,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雁石轉過身,微笑著走開了。
桃花村的村口,搭起了一張漁網,颳風也好,下雨也好,它始終掛在那裡,向一面旗幟,指引著歸人。
尾聲
桃紅又是一年春,今年的桃花似乎比往年開得更加絢爛奪目。
桃花林的深處,是一個名叫桃花村的小村莊。
清晨,青年步出小屋,在村口的一面橫杆上,搭上一張漁網。他的動作很仔細,似乎是在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臉上充滿了柔和的笑意。
「你不去見見他?」
桃花林裡,紅衣少年扯扯一旁青衫男子的衣襟。
青山男子望著遠處的人,目光溫柔而深情,似有無盡的眷戀:「我已經見到他了,他很好,我很放心。」
「放你個狗屁!」紅衣少年急了,「我可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帶你來的!」
青衫男子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份傷感:「他等的並不是我,我見他又有何用?」揮揮手,徑自去了。
紅衣少年看著他的背影,先是一呆,跺腳道:「姓邵的,想甩開本少爺,門都沒有!」快步跟了上去。
「那邊好像有人。」正在村口汲水的中年漢子伸手指道。
青年抬眼望去,微笑道:「也許,既然不願意露面,就隨他們去吧。」
中年漢子提了水要走,看了眼那面漁網,終於忍不住問道:「小秋,你每天都把這網子搭在這裡做什麼?也有快一年了吧?」
「十個月二十七天。」青年的目光注視著蒼茫的遠方,「我在等人,我跟那人約好了。」
他的悠遊的視線忽然停留在一點上,怔住,隨即笑了。像天邊的那一抹朝霞,像日照下的那一片鱗波,滿眼的桃花都相形失色。
「我想我等到了。」
全書完
憔悴東風 番外 BY 流水無情
“沒關係,這是普通的風寒,我給你開些散熱的藥,回去睡一覺,發發汗就好了。”說罷,青年微微一笑,在一紙素箋上寫下幾行娟麗的小字,遞到看病的阿伯手中。
“下一位。”
高大的身軀坐在了就診者的位置上。
診案後的青年沒有抬頭。
“伸出手來。”
修長白皙的手指搭上粗大有力的手腕。
“你的脈相浮躁,體內肝火太旺,倒是沒什麼病徵,最近可有不順心之事……”青年邊說邊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的男子,聲音不由一滯。
“有!”男子板著臉,原本稱得上英俊的臉孔因此而顯得有些怕人,令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