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卡麥城,並非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宇文倩自從進入卡麥城後,就一直託病不起,身體每況愈下,別說進入一座充滿危機的山脈去翻越高山峻嶺了,就連最簡單的行走都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真是生了一場格外蹊蹺和湊巧的病,至少郭業是這麼認為的。
而用雲裳的話來解釋,那是因為夫人自從來了天竺之後就一直水土不服,後來又連著一個多月的疲勞奔波,病來如山倒,再想跋山涉水進入大唐國境,那真是難於登天。
卡麥城郊外,廢棄的寺廟中。
四名隨行的西川軍士卒把守在寺廟的山門外。
郭業則居住在寺廟的大殿之中,至於宇文倩和雲裳,則因為女人的身份而住在了大殿後頭的一處廢棄廂房院落中。
總而言之,這是一座衰敗得不能再衰敗,敗落到人跡罕至的廢棄寺廟,因此郭業才選擇在這兒棲身,直到宇文倩的身體康復再啟程返回大唐。
此時,夜涼如水,寺廟之中萬籟俱寂,唯有不時的蟲鳴聒噪之聲。
移居在廢棄院落廂房的宇文倩和雲裳並未入眠,頻頻傳來宇文倩難受的咳嗽聲,還有云裳低聲細語的詢問之聲。
此時雲裳就坐在床沿邊,臉有焦色地關心道:“夫人,病了這麼久還不見好轉,明天我讓郭業進開麥城給你請給郎中來,好不好?”
“咳咳。”宇文倩躺著身子,身上蓋著一床有些破爛的羊絨毯子,咳嗽兩聲後,虛弱地搖頭道,“雲裳,這是天竺國,哪裡來的郎中?再說了,即便有郎中也不能冒然前往城中去請啊,卡麥城裡雖然是邊陲小城,但也駐有帕拉瓦國的官軍,萬一被人認出我們並非天竺人,那就糟糕了。而且,咳咳……”
說到這兒,宇文倩又是非常艱難地咳嗽起來,低聲嘆道:“而且,我們好不容易混出了卡麥城,再朝前走進入山脈後翻山越嶺,就能回到大唐國境,你覺得郭業還會再走回頭路,往卡麥城裡自投羅網嗎?”
“那也總不能看著夫人你這身體越來越糟糕吧?除非他不想早點返回大唐,不然的話只要夫人身體沒有康復,他就一天也不能成行。”
雲裳皺著眉頭忿忿數落道:“不行,我現在就去找他,讓他明天進城找個郎中出來給夫人治病,不然的話夫人這病恐怕越拖越嚴重。”
說著,雲裳就要起身衝出廂房。
“慢著!”
宇文倩突然伸手將雲裳一把拉住,呵斥道:“雲裳,莫要莽撞行事!”
雲裳頓時驚愕,因為她發現,此時夫人的聲音中氣十足,手上使來的力道更是分外有力,這哪裡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應有的特徵啊?
她扭頭再一看宇文倩,卻發現對方已經坐了起來,將羊絨毯子掃落在地。
目瞪口呆下,雲裳指著宇文倩咿咿呀呀道:“夫……夫人,莫非你,你壓根兒就沒病?”
“噤聲!”
宇文倩狠狠瞪了一眼雲裳,面色不改,卻壓低了聲音吩咐道:“雲裳,你先別聲張,你到廂房外看看,在院子裡轉轉,看看郭業有沒有在外頭,記住,別聲張驚動了郭業和他那四個西川軍士。”
“哦……”
雲裳呆若木雞地點了一下頭,心裡有萬千疑問卻不敢悖逆了宇文倩的指令,躡手躡腳走出了房間,到了廢棄的院落裡仔仔細細地巡查了一番。
很快,雲裳便重新進來了房間,此時她卻發現宇文倩已經離床下地,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張口便問:“外頭沒人吧?郭業此時身在何處?”
雲裳嗯了一聲,回道:“夫人放心,整個院落裡除了你我再無他人,郭業應該是在大殿內歇著,至於那四名西川士卒,一直都在寺廟山門那兒躲藏戒備著。”
“呵呵,他倒是挺小心謹慎的,生怕本夫人跑了不成?”
宇文倩自嘲一笑,然後看著雲裳充滿疑竇的目光,自顧解釋道:“雲裳,別怪本夫人瞞了你這麼久,沒辦法,若是連你也知道我是裝病的話,郭業勢必也能看出一二來。”
裝病,原來宇文倩這半個月來一直都在裝病。
雲裳雖然受了矇騙,卻沒有懷恨在心,相反急切問道:“夫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難道夫人想要留在天竺,不想返回大唐嗎?”
宇文倩此時知道了院落無人,整個人也就恢復了正常,冷冷笑了一聲,說道:“我若不想返回大唐,我豈會一路扮作難民,活受這份罪過一個多月來到這卡麥城?相反,我巴不得現在就回到中原,好好吃上一頓山珍海味,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