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不知李世民的脾氣?只要陛下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說明自己已然脫險。
暗暗長呼一口氣,寬心了下來。
繼而一副聆聽訓誡的樣子,應道:“陛下,臣在。臣這次辦了錯事,給您添了堵鬧了心,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李二陛下雙手撐著扶手兩邊,從龍椅上站起,徐徐走下來到了長孫無忌的身邊,輕聲說道:“無忌啊,你的心思朕豈能不知?拋開你是尚書左僕射,朕的左膀右臂不說,你還是天策府的老人,朕的大舅哥啊!你的用心良苦,朕豈會不知啊,無忌?”
聽著李二陛下說得深情款款,長孫無忌心中感動,鼻頭沒來由的一陣酸楚,喉嚨裡頭好像有些東西酸酸澀澀的,哽咽道:“陛、陛下,臣,臣……”
“無忌,別說了,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麼生分嗎?”
李二陛下打斷了長孫無忌的聲淚俱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輕輕抹了抹長孫無忌眼角的淚痕,推心置腹道:“無忌,你這次之事辦得沒錯,卻又大錯特錯,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嗎?”
辦得沒錯,又大錯特錯?
長孫無忌乍聽之下,矛盾至極,隨即搖搖頭表示不懂。
李二陛下突然笑道:“虧你長孫無忌還是我當年天策府的頭號智囊呢,哈哈,無忌,你真以為朕不想一舉拿下武德舊臣,將他們驅逐出朝堂,不再掣肘朕嗎?”
說到這兒,不顧長孫無忌張嘴欲說,徑直自問自答道:“朕想,朕非常想,朕朝思夜想!”
長孫無忌聽著皇帝說得如此赤裸裸,急急問道:“那陛下為何還……”
李二陛下未等長孫無忌講完,便斷然問道:“還聽從太上皇的建議,下旨叫停三司會審,是吧?”
長孫無忌輕唔一聲,點了點頭。
李二陛下道:“別說太上皇逼著我叫停,若是我提前知道你們會如此冒然出擊對付裴寂等武德舊臣,呵呵,朕也會主動叫停。原因就在於,你們心太急,胃口太大,無忌,武德舊臣一系豈是你們想象中那麼簡單?他們皆是歷經兩朝的元老,在朝中根深蒂固,資歷卓著,在地方盤根交錯,黨羽門生眾多。豈是一個小小的龔吉案就能徹底拔除的?”
“心太急,胃口太大?”
長孫無忌暗暗琢磨起李二陛下的這句話來,莫非這才是陛下叫停三司會審的真正原因?
李二陛下繼續說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之事,屢見不鮮,無忌莫非忘了當年前隋的楊玄感之案?你此番若只爭對楊恭仁或陳叔達等其中一人,朕姑且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上皇那兒也儘可以替你搪塞一番。可沒成想你們胃口如此之大……無忌啊,過剛易折,操之過急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臣知錯了!”
長孫無忌拱手深深一躬,懊悔說道:“臣以後再也不會輕舉妄動了!”
李二陛下點點頭,揮揮手說道:“你且退下吧,此事朕誰也不追究,就到此為止吧!”
“臣謝過陛下天恩,臣告退!”
說罷,長孫無忌轉身便朝著望北閣走去。
剛走到門口,突然又傳來李二陛下的聲音:“無忌,龔吉此人,身為庫司郎中,卻監守自盜,又是貪贓枉法,巧立名目大肆斂財,論罪當誅,殺他十次都不為過。這樣的人留著也沒什麼用,不如拿他開刀,以儆效尤,同時也好震懾震懾其他官員。你知道怎麼做了吧?”
長孫無忌聞言不由心打了個突突,暗暗默唸一聲,常何,這是陛下的意思,可怨不得我長孫無忌不守承諾。
隨即,長孫無忌回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該怎麼做了。三日之後三司會審便會將判決公佈,判犯官庫司郎中龔吉,斬立決!”
李二陛下走回龍椅,重新坐了下去,揮揮手示意長孫無忌退下,輕輕吐了一聲:“準!”
長孫無忌出了望北閣,在一名宦官的引領下出了兩儀殿,直直奔出皇宮。
而望北閣中的李二陛下此時彷彿很累似的,背靠龍椅用手輕輕揉捏著眉宇,約莫過了一會兒,才眼泛精光睥睨著門口位置,自言自語道:
“也許父皇說得沒錯,與其一家獨大,不如彼此牽制。九五至尊,大唐帝王,註定一生就是孤家寡人。父皇姓李,我也姓李,血濃於水,本就一體。寧相信外人,也不信父皇,那朕豈不等同自戕?”
說罷,李二陛下猛然又從龍椅上起身,衝望北閣外吩咐道:“來人,擺駕宜春宮,朕也該去陪陪父皇他老人家了。”
“喏!陛下出行,擺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