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銅鏡攏了一下頭髮,說道:“你且去傳話,叫人好茶招呼著,我馬上就去見他。”
“喏。”奴婢拜道。
俞良站在旁邊,忽然發出一聲苦笑。紅鶯這才轉頭看他:“實在對不住俞郎,楊將軍大老遠來東京,妾身失陪一下。”
俞良又搖頭笑了一聲,說不出話來。在家鄉他是個人物,在這裡、而今確實還不是被人看得起的人。
紅鶯冷冷看了他一眼,二人無言,她喚了一聲外面的丫鬟。
俞良喚了一聲,紅鶯回頭看著他,良久沒聽到他吭聲,便催促道:“俞郎有什麼話?”
俞良嘆了一口氣道:“娘子忽冷忽熱的,著實叫人難以受用。”
紅鶯想了一下,說道:“你今天懷著什麼心思過來,我知道。俞郎不是那奸猾之話,我實話與你說一句,我並非看不起你。”
俞良皺眉:“哦?”
紅鶯小聲道:“就算你不能功成名就,我要是一心跟你,又有好下場?”
俞良說不出話來。
紅鶯笑了一聲:“世人皆想著自己,誰又比誰薄情?”
……紅鶯對楊業熱情溫柔,楊業也十分愉快,沉聲玩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當初到底朝夕相處過,我一到紅鶯這裡,像回了家一樣。”
紅鶯輕輕拽住他的胳膊,嬌聲道:“楊將軍是在夸人家哩,是不是有賓主如歸之感?”
“哈哈!”楊業笑了一聲。
倆人寒暄一陣,楊業雖然面有笑意,卻隱隱有心事。
紅鶯善解人意地問:“楊將軍有什麼煩心的事?”
楊業沉吟片刻,說道:“紅鶯從沈夫人那裡聽說過什麼內情沒有?朝廷裡的。”
楊業被召入京參與商議西北方略,這是之前皇帝就說過的事。一方面楊業覺得很幸運,畢竟能參與朝廷大事,便能漸漸在大周朝廷真正立足;一方面又有些許隱隱約約的忐忑,因為對東京的人和事知情太少了。
明日就要議事。其實真正擺上桌面議事時,說的東西無非表個態……真正權衡思索、以及一些相互商量的過程,卻是在私底下。
楊業的問題是,本來就屬於北漢那邊的人、在東京人脈根基太淺。大周權力場,和他交情最深的人……卻是皇帝郭紹!
這時紅鶯忽然掩嘴“嗤”地笑了出來:“楊將軍也太看得起妾身了,就算是沈夫人,朝廷裡的內情,怎麼能知道?這事兒問宰相恐怕才有譜兒哩!
妾身知道的事,恐怕楊將軍也耳聞了,都是些路人皆知的事兒罷了。不就是朝廷在擴充人馬,要對南漢國用兵?天下人只要不是瞎子,看那驛道上南下的兵馬,河上的軍用船隻,陣仗那麼大,誰都知道的。”
楊業聽罷微微有些失望,抱拳道:“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本以為沈夫人既然與韓熙載熟悉,或許也認識宰相李谷……”
紅鶯道:“據妾身知道的,沈夫人並不認識李谷。”
她想了想又道:“上回見過沈夫人,她說在官場上結交太多人,也不一定好事。”
“哦?”楊業看著她。
紅鶯道:“咱們畢竟只是商賈,安生經營,不被欺負就行了。若是和官場上的人走得太近,乘上一條船,官場上的船可不一定比做買賣的船牢靠。”
楊業若有所思,又笑道:“言之有理,有意思的言語。”
紅鶯又叫人準備了一桌酒菜,好好陪著楊業談笑。酒至半酣,她還彈琵琶唱曲,讓楊業十分受用,溫柔鄉中一時間煩惱也輕了。
晚上楊業也沒走,便留宿在紅鶯府上,一夜歡愉,只嘆夏日夜短。
次日一大早,天還沒亮。楊業便急著起來收拾妥當,趕著去上朝了。
夏天天亮得早,但楊業出門時天色依舊才矇矇亮,御街上一長串燈火,正逢大朝的日子,場面十分壯觀。燈火的盡頭,巍峨的宣德門城門如同聳立在天上。御街上燈光點點,好似天上的璀璨繁星一般。
路上除了許多文武官員,更多的是奴僕侍從,一個官可不止一個隨從,導致人非常多。
楊業跟著無數的官員進了宣德門角門,進皇城不用搜身,等到了金祥殿的臺基上,才有宦官和兩排禁衛站在那裡,挨個搜身入朝。
楊業是見過世面的人,這種場合他並不緊張,因為人那麼多在一起,他也不用說話,就是走個過場。等到大朝結束後,估計一些重要的人才會聚在一起說正事。
事到如今,楊業只好隨機應變,且先聽聽朝廷對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