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住地位、威信,然後才能做自己想做的,才能讓紹哥兒做他想做的。
如果沒有皇后的位置,她恐怕也回不了頭在符家有一席之地了,自己的前程會失去;紹哥兒也很難出頭……他現在太弱了。在院子裡那番話,紹哥兒說只想做捍衛皇后的衛兵,不知他是不是真這樣想的,他已經懂得這個世道的生存之道了麼?
符氏很擔心他。她覺得自己現在不是在獎賞他,也不是想回報他,只是很擔心他;她不願意失去這樣一個人,希望他能好好的。
左思右想,她覺得自己在生病以前的佈局雖然出發點不同,但現在仍舊適用,不應該輕易改變。
“曹泰。”符氏睜開眼睛喚了一聲。
“奴家一直在哩。”曹泰討好地答道。
符氏道:“你親自去一趟壽州,替郭都使請功,讓官家來賞他……唔,若是能見到王溥,就和他隨便說幾句話,問問前方的狀況。”
曹泰拜道:“喏,奴家明白了。”
符氏又道:“我要回京了,讓郭都使帶內殿直護衛兵馬吧,護送我回去。樞密院的調令,不是讓他去東京的嗎,現在他應該在東京。”
“喏,奴家這就去通知值守將領和郭都使。”
……
符氏不會什麼小事都過問,雖然她心裡常常知道有些什麼小事。不過曹泰和其他人會想到的,比如清虛,曹泰去找郭紹時,就把她送還了回去。
郭紹領命,帶著隨從到陳州行轅接手內殿直二百餘騎精兵兵權。這些人大多都認識郭紹,因為他幹過內殿直都虞候;而且大家都是朝中軍官或大臣家的子弟,是很規矩的人,倒也省事。
這回符氏不坐馬車了,夏天乘坐馬車走遠路真不舒服,裡面蒸籠似的。她這回乘轎子,八人抬的大轎,上面用黃頂蓋遮陽,四面都是敞著的。不過符氏是尊貴的婦人,她可不願意拋頭露面,戴了一頂帷帽把頭遮住,身上也穿極其寬大的袍服。
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慢慢向東京返回。
符氏從陳州到上了驛道,一共就對郭紹說了一句話。當著許多人的面,當時她剛剛上轎,對郭紹說:“你為我立了大功,我已經派人向官家請功了,官家定會賞你。”
郭紹依照禮節,感恩地拜謝。
這頂大轎子在前呼後擁,路上只停驛館,不在城池逗留。但還是有官員……根本不順他治所的道、儀仗只是從轄地經過,官員也跑過來歌功頌德感謝皇后臨幸轄地。符氏不以為意,派宦官一一嘉獎。
在路途上,有一個陌生的宦官到前頭來和郭紹說話。郭紹沒見過,這廝也不主動說他是什麼來頭,只是笑眯眯說廢話,便心存戒心,只是客氣和他對答。
這宦官長得胖乎乎的,一張白臉沒什麼血色,和一些身寬體胖的文官氣質大不相同。不過宦官說話倒是客氣,只問道:“郭都使在華山求的丹藥那麼靈驗,定是遇到了高人。”
郭紹騎著馬,抱拳道:“當然是高人,白髮童顏一看就不是常人。不然我怎敢替皇后求丹?”
宦官道:“你真不知道他是誰?”
郭紹道:“我問過了,他老人家不說,會不會是扶搖子陳摶?不知道誰見過他。”
“官家的身體也不好,郭都使若是能再把那老仙人請到宮裡,定然又是大功一件!”宦官忍不住說道。
郭紹忙道:“官家身體不好?臣不知啊……是藥三分毒,我以為官家正當壯年,龍虎之軀,哪敢唐突。要不公公問一下官家,若是下旨,我再去一趟華山,那地方不好找,但費點力氣還是找得到。”
宦官點點頭,不再多說。
這時候郭紹倒被提醒了,柴榮也會早死。具體什麼時候駕崩,他記不清,但很明顯地可以想象一番:柴榮是強主,他如果沒有駕崩,哪來的陳橋兵變?趙匡胤再厲害,好像也不敢在柴榮跟前玩什麼兵變。就現在郭紹的看法,趙匡胤如果對柴榮搞兵變,手下的兵面對威望那麼高的皇帝,會不會一道聖旨就倒戈了真難說。
柴榮如果駕崩了,趙匡胤一黨登基,作為前朝“太后”(柴榮駕崩後就是太后)、又很有人望的太后,會怎麼處置?也許趙匡胤氣量夠大,但誰也不能肯定會發生什麼。
還有郭紹自己要換主人……難怪史上的人大多不是很情願當貳臣,除非是新主的嫡系,換了主人通常都沒啥安全感吧。
郭紹覺得自己不得不逐漸開始考慮長遠了:是儘早投靠趙匡胤,還是另作打算?二選一,必須選,否則後果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