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椅上如坐針氈,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靜王殿下此言何意?”
趙玠將他的不安惶恐看在眼裡,劍眉一揚,示意朱耿道:“把東西拿來,讓忠義伯看看。”
朱耿立在門外,早已等候多時。聞言從袖中取出一本謄寫的冊子,遞到他面前,一句話不說,又退回原處。
那是一本青封名冊,宋柏業不明所以地接過去,翻開看了兩頁,臉色頓時變得比紙還白!
他兩手哆嗦,幾乎拿不穩名冊,戰戰兢兢地迅速闔上,看向趙玠,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殿下……這是……”
趙玠心情很愉悅,薄唇噙笑,好整以暇地問道:“忠義伯找到自己的名字了麼?”
宋柏業心中惶惶,絞盡腦汁兒也想不清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本冊子是趙璋的東西,上頭不僅記載了所有跟他私底下來往過的大臣勳貴名單,還記錄了他們曾經合謀過的事情,大到私藏兵器,小到貪贓枉法,樁樁件件都寫得一清二楚,讓人想忽視都不能。這個冊子本是趙璋隨手一記,免得自己忘記的,後來上頭的事情越記越多,不知不覺便成了他的死穴。一旦落到別人手裡,不止是他,連同他手下的大臣都要遭殃。
趙璋把這個冊子藏得很深,除了他自己根本沒人知道。
如今這個冊子竟在趙玠手裡!他究竟怎麼拿到的?他們還能有活路麼?
宋柏業趕緊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些年跟著趙璋究竟做過什麼事,會不會也記錄在冊?不想不知道,一想竟是一身冷汗,看著面前鎮定自若的趙玠,幾乎有些喘不上氣。“王爺……”
他這些年為了保全忠義伯府,做的事情可不少。大部分無傷大雅,有幾條卻是致命的,他只能祈求趙玠目前還不知道。
可惜了,佛祖大抵沒聽見他的祈求。趙玠依舊是那副閒散的姿態,語氣淡淡的,輕描淡寫便能掌控他們一家的生死:“沒記錯的話,私藏兵器這件事跟忠義伯脫不了干係吧?你們藏在哪裡了,徐州菖南山麼?那地方三山環繞,只有一條出路,倒是個好地方。可惜有些遠了,真要打起來,只怕光是運送兵器,便要花費好些時日。”
宋柏業此時已經不會說話了,他竟然什麼都知道!他將他們的所作所為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有空幫他們分析局勢,他手中究竟握著他們多少把柄?
宋柏業頭一回領教了趙玠的厲害,難怪時人都說他心機深沉,手段老辣,得罪誰也千萬不要得罪靖王趙玠。他看似無聲無息,實則早已縱觀全域性,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宋柏業顧不得擦額頭的汗,驚慌失措地跪到趙玠面前,語無倫次道:“王爺饒命,菖南山的兵器與我無關……我只不過去了一次而已……”
趙玠不為所動,笑著問道:“既然與你無關,那你去做什麼?”
宋柏業啞口無言,想編排一個好點的理由,然而“我”了半天也,也依舊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畢竟兵器是真的跟他有關,他雖然不是主謀,但也勉強算個共犯。這些年趙璋找人打造兵器,都是他從中周旋的,每個月能從裡面抽成一兩分,維持忠義伯府的開支。如今這事兒被趙玠知道了,若是再傳到皇帝的耳朵裡,他不保證自己還有活路……
思及此,更加畏懼。
趙玠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很是從容:“忠義伯若是想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命,便聽本王的話,退了跟英國公府的親事。”
宋柏業不知所措,這兩者有什麼必然聯絡麼?退了英國公府的親事,他便有活命的機會?他捧著那本謄冊,如同捧著燙手山芋:“靖王殿下為何不準忠義伯府與英國公府聯姻?”
趙玠看他一眼,漆黑烏瞳冷光幽幽,暗含警告:“這是本王的事,輪不到你多問。”
宋柏業被他看得一怵,只覺得背後一陣冰涼,頓時連連點頭道:“是……是宋某僭越了。”
該說的事情說完了,他左右權衡一番,這門親事怕是不能繼續維持了。靖王趙玠親自開口,就算捨不得,也得下狠心斷了關係。畢竟跟魏籮相比,還是忠義伯府闔府上百條人命更重要一些,媳婦兒沒了可以再娶,命沒了可就續不回來了。他誠惶誠恐地答應下來,告辭時仍道:“那本謄冊……”
趙玠不以為然道:“你若是想要便拿去,本王既然能謄寫一本,便能謄寫第二本第三本。”
他哪敢要,額頭上滴下豆大的汗珠,忙道:“不敢……王爺若是沒別的事,我這就退下。”
趙玠不置可否,順道不忘提醒他:“一個月內,必須將這麼親事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