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紛紛。
昨天傍晚,江寧縣貼出告示,言道明日一早開倉平糶。雖說時間夠晚,但傳播的速度可不慢,所有人都等著江寧縣的動作,如今一出來,自然就格外的引人注目。不識字沒關係,縣衙內餓肚子不光老百姓,窮秀才也比比皆是。到了此時,自然會有他們身影充當解說員。
天公也做美,早上晴空碧藍,能見度很高。城外的車隊雖說不是很整齊,各種牲畜都有。驢車、馬車、牛車、甚至人力獨輪車都有。一眼望不到頭,猶如逃難大潮湧入江寧,營造的氣氛也是不錯。
徐秀站在城樓上,下面的車隊,少說連綿十里,氣勢洶洶,使得他胸中頗有一點指點江山的豪情。
輕哼道:“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雖說無有金戈鐵馬,但人數過了萬字這個數量級,營造的場面,也很是熱血。
徐秀手指虛空的點了點城下道:“王掌櫃,都安排好了嗎?外面看,看的出差異不?”
王琑道:“放心,陸家給的棉布都是和裝糧食差不多的麻袋。”
聽得此言,徐秀也就不在多作言語。
既然要演戲,不演全了也就不是個好戲,沿街的衙役在鑼鼓的節奏下,齊聲道:“糧食進城,閒人迴避。”
正在這時,一頭牛似乎受了驚嚇,滿滿當當的一車瞬間摔倒在地上,這些麻袋也不知道是否裝的太多,撐的緊,還是其他原因,破裂了開來,糧食傾瀉而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視覺衝擊,徐秀安排到了極致,他需要這個效果。
不管五糧液摔沒摔過酒瓶,茅臺摔沒摔過酒瓶,那都是傳說,但此時的江寧,一車糧食傾倒在地,是現實。
起了風,遠處有了一線塵土,人們更加難以看到車隊的盡頭,有頑皮的小孩一輛一輛的數著進城的車馬,只知道時間很久很久,而自己數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有數清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最後一輛從南門進城的車馬進城,所有的老百姓都在齊聲呼喊,喊的什麼已經不太重要,也沒什麼人能夠聽的清楚,但誰都知道,這麼多糧食進城,困擾大家這麼多時間的糧價問題,必然改變。
“平價平糶,不限購買。”
價格回到了漲價前的糧價,各個常平倉門前,都排起了長龍,縣衙的人手必然不夠。就是江寧商會的算賬先生都通通的請了過來。
這種場景,去年水災的時候就發生過一次,但那時候的糧食不要錢,取了就能走,這次,要一個個算,效率自然不比以往,但這也是徐秀需要的,效率低,才可以多放些日子,對城內糧商來說,壓力自然更大,猶如生鏽了的鈍刀,一來一去的摩在他們的脖子上,難受,難受。
徐秀坐在縣衙大堂,日常的工作還需要處理,現在,他只需要靜候時間這顆稻草,慢慢的壓彎這些駱駝的背,就行。
自然,四大糧行也不可能坐以待斃,當徐秀昨夜貼出告示,他們這些人一夜都沒有睡安穩,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進城的車隊上,誰都沒有說話,都在默默的計算這些車馬到底裝載了多少糧食。
然而這時徒勞的,這麼龐大的車隊,很難靠心算去預估的出來。
可商人的嗅覺告訴他們,這個量,足以讓他們傾家蕩產。
錢東家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緊張的道:“老馬,怎麼辦,收還是不收?”
馬東家沒有說話,姓紀的糧行東家道:“怎麼收?他這麼做,明顯是告訴我們,有本事就來買,看是他的糧食多,還是我們的錢多。”
聽了這話,錢東家著急道:“我們哪裡來那麼多的錢,一時半會兒吃進來沒什麼問題,可他這樣放個十天半月,我們那裡還有錢?都積壓在那些貨上了,到時候流水轉不過來,頭寸調不過來,不用他來搞我們,我們自己就死了。”
紀東家生氣道:“還能怎麼辦,找鄒家調頭寸。”
說完這話,這幾人都看向了馬東家。
唐東家道:“老馬,鄒家怎麼說?”
馬東家陰沉著臉道:“鄒家少東爺還在江寧,還沒有訊息過來。”
這話一出口,紀東家生氣道:“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泡在江寧?江寧將來或許只有我們四家,但是現在這情況,更可能的情況就是將來沒有我們四家米麵行!”
起身就要離開,馬東家攔住他道:“老紀,別衝動。難道你現在收手,江寧縣會放過我們?”
紀東家不屑道:“搞不搞得定江寧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