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思索著婉轉的表達方式,“皇上說,太子已經知道此處,陽信公再寄居於此,恐怕不太方便……”艾敬邊說邊低頭,深怕這位權重一時的年輕貴族情緒失控,把他痛揍一頓攆了出去,落下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想不到段玉觿只是平靜、淡漠地說,“我知道了。”
艾敬暗暗緊張。他只是個下人,不方便問東問西的;“我知道了”這句話的意思,究竟是做抑或不做呢?
唉!這爵爺,可真會折騰人吶!
“知道就只是知道,不代表我就會這麼做。”慕容燕飛靜靜地說。
在月圓之夜獵到可愛的小兔子、又被幾句話轟出兔子窩後,慕容燕飛著實生了好一陣子悶氣,先是連著好幾天不回宮中,睡在議事廳批奏章;鄭氏姐妹前來探望拜見,一律派人擋駕,送來的補品藥膳,全退還了,姐妹倆又站在門外啼哭,哭得他頭都大了,索性翻過窗子跳牆,躲到駱宗麒家中避避風頭。
她們身上的香味已經從貴重的蘅蕪香換成了木樨花,慕容燕飛雖隱隱覺得蹊蹺,卻不追問。
他也沒興趣。
駱宗麒是所謂的宰相門生,雖然號為師徒,他和宰相其實沒見過幾次面,私交更是完全談不上,不過是依循朝廷的慣例,只要是以文章晉身,位階在四品以下,六品以上的文官都稱宰相門生。
駱宗麒的位置是華蓋殿大學士,不多不少,剛好四品。
在一群顢頇無能的官吏中,駱宗麒的才幹無疑是十分耀眼的;太子知人善任、毋枉勿縱的決斷也讓駱宗麒心折,兩人互相欣賞,友情與日俱增。
“比起門生,宰相還比較喜歡家奴呢!”駱宗麒嘲諷道。
宰相的家奴鬧出不少事,連在京城裡,天子眼皮底下,大小官吏都仍得讓家奴三分,排場之大,自然不在話下。
慕容燕飛凝視這所雅緻小亭外的一排木樨,“我知道了。”
“那是什麼意思?”駱宗麒有些不解。處理,還是不處理?
“知道的意思。”知道,就只是“瞭解、曉得、懂了”。
“唉!”駱宗麒搖搖頭,也許慕容燕飛有其他的想法,“不提那個,新上任的定江縣令奏報朝廷,當地山賊猖狂,請朝廷派兵招撫或圍勦。定江縣,不就是你的故鄉嗎?”
“那是個好地方。”慕容燕飛頷首道。縣令要對付的山賊是哪一群,他心裡已經有數。
那些半調子!愚蠢有餘,猖狂卻絕無可能。
“嚴格說來,這是上一任縣令造的孽。前任縣令和蘇家勾搭很深,欺壓百姓,官逼民反。現任縣官行事謹慎許多,民生漸漸恢復。
他的運氣很好,上任前蘇府就被神秘滅門了,不然他也得和蘇府掛勾才混得下去。這麼說有點過份,可是對他和對百姓而言,蘇府滅門兇手實在值得感謝。”駱宗麒壓低了聲音道。“或許是因為如此,這麼大的血案辦了許久,竟然一點進展都沒有。”
當然不會有進展的,他想,俊美冷酷的眼眸裡不覺透出一股愁傷的神色。“我得說,我一點都不想揪出那個兇手;逼不得已,寧可栽到哪條無名屍上,叫死人去做英雄。”
“蘇二姑娘可不這麼想。她一家人不明不白地全死了,怎能善罷干休呢!
蘇二姑娘正當受寵,自然有的是法子,啼哭了幾天,把家奴弄得七葷八素,家奴又在宰相面前煩擾,宰相一催二逼,逼得新縣官簡直要上吊,找不出兇手也得找出頂罪的。民生秩序才剛恢復,哪能隨便栽到良民頭上?無名屍也不是說有就有;算來算去,山賊不倒楣還有誰倒楣!
蘇二姑娘的想法很簡單,她認定誰是兇手誰就該滅門,哪由得人辯解。”
慕容燕飛聽出一點不尋常的意味了,眉峰聳起,“你的意思是,朝廷非得出兵勦滅山賊不可了?”宰相在背後推動,為了他那張老臉皮,恐怕不能罷手。
駱宗麒嚴肅地點頭,“而且那些山賊連被招撫、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
慕容燕飛斂目思索。這是最糟糕的結局。
“山賊值不值得同情是另外一回事,我只擔心,此例一開,鬧得人盡皆知,會有不少負面影響。
朝廷為了一個小小賊窟出動兵員,又行斬草除根,這事聽起來實在不光采。
其他的黑道見一個罪行輕微、其淪落又情有可原的山賊窟被全面殲滅,只會更堅定落草為寇的決心,誓死不降,也不敢降。
經過太子一番大刀闊斧的整頓,吏治才剛上軌道,還不能說是十分清明,官逼民反的事件